街道邊、小攤前、酒樓裡、房簷下、燈籠旁……目所能及處,都漂浮著一條條手臂大小的青魚。
這些青魚品種相同,形狀卻各異。
有的瘦長,有的短胖,有的魚頭圓圓,有的尾巴尖尖,有的鱗片圓潤,有些鱗片卻很粗糙。
唯一相同的是,這些魚全都閉著眼睛,靜止在原處一動不動,正沉沉地熟睡著。
“城門有血,城陷為湖。
城民化而為魚。”
這句讖語,卻原來是這個意思。
諸長泱心中湧起一陣難言的悲愴,不禁自問,“怎麼會這樣?”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對啊!怎麼會這樣?!”應霜澤比他更加震撼地驚叫出聲,指著路邊一個小攤前的兩條青魚,難以置信地問,“這些魚為什麼能夠閉眼睛啊?!”
作為鮫人,他對各種魚類習性最了解不過。
魚因為沒有眼瞼,即使在睡覺的時候,也是睜著眼睛的。
可是這座城裡的魚,居然每一條都合著眼皮。
就好像人族一樣。
這種現象,無疑超出了應霜澤的正常認知。
諸長泱、君倏:“……”
直播間:
【不愧是魚王子,關注點就是細!】
【說明人這海王不是白當的!那麼問題來了,這些魚到底是建模失誤,還是另有副線?】
【你們有沒有覺得長泱看起來怪怪的,心情好像很沉重?】
【難道是在位麵裡太久,日久生情了?】
應霜澤世界觀受到強烈挑戰,正在懷疑人生,頭頂上再次傳來雪鱟的鳴叫。
“吱吱——”
珍珠體型太過龐大,無法進入城市的街道裡,隻能飄在屋舍的上空。
見三人站著不動,趕緊翻了個身,細尾巴向下撥了撥,攪起一道小小的漩渦。
應霜澤這才回過神來,說道:“它讓我們快點跟它走。”
又有些莫名,“這是還要去哪?”
諸長泱若有所感,抬頭喊道:“那你帶路吧。”
“吱——”珍珠這才一甩尾巴,沿著主乾道往城市的深處遊去。
三人快步跟了上去。
應霜澤越走越奇,若說剛才還隻是奇怪那些魚為什麼能閉眼睛,這一路的景象則更加奇異。
因這城中的魚,遠不止剛才所見那些。
那一間間的屋子裡,一盞盞的燈火旁,到處都能看到魚影。
明明有這麼多的魚,卻都一動不動。
即使他們從中走過,也不曾驚動分毫。
偌大的城市連一絲聲音都沒有,在這裡的一切似乎都被靜止住了。
陷入沉睡的不僅僅是這些青魚。
還有那不為人知的漫長歲月。
諸長泱一手提著長明燈,一手牽著君倏,看著道路兩邊不斷後退的房屋橫巷。
這些景致明明都隻在心鏡中見過一次,卻又那麼熟悉。
他甚至能記得,從哪一條巷子進去,可以最快地繞到那家經常被君倏“賒賬”的材料行。
至於他們現在走的路線,他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通往……
君倏道:“它好像要帶我們去水潭那邊。”
諸長泱點頭:“嗯。”
應霜澤:?
這兩人居然還認識路?
難道這座城市,當真是他們的故城?
不及追問,珍珠再次一個刹車,“吱吱——”
應霜澤恍然回神:“到了。”
定睛看去,眼前乃是一片空地,空地中間有一個陷下去的坑穀。
應霜澤很快反應過來,這個坑穀就是他們所說的的那個“水潭”。
隻是現在整座城市都在水中,所以這水潭也就不再是“水潭”,而成了整片大澤中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坑。
這本不稀奇,奇怪的是,這水潭邊的石埠上,居然趴著一隻巨大的玄黿。
那玄黿光背甲就有好幾米寬,腦袋和粗大四肢向四周伸出,虛虛地貼在地上。
和城裡的那些青魚一樣,也是一動不動。
這是應霜澤在城中看到的唯一不是青魚的生物,正是好奇,諸長泱和君倏兩人已快步走了過去。
君倏喊道:“老王八!”
應霜澤:?
鮫人小王子被這稱呼震了一下,剛要開口,就見那隻玄黿的眼皮緩緩地鼓動了一下,嘴巴微張,發出沙啞的聲音:“君先生,你不是答應過朔回君,要做個有禮貌的人嗎?”
君倏不服:“我怎麼又沒禮貌了?”
應霜澤實在聽不下去了,說道:“君兄,這不是王八,這是黿。”
君倏皺了皺鼻子:“都差不多。”
應霜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