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文佳木滿頭都是冷汗地粗喘著。
落入湖水的窒息感還那麼強烈,可是睜開眼,她卻發現自己正蜷縮在地鐵車廂的窄小座椅裡,周圍站著許多人,車廂的電子顯示屏上標注著日期和時間,竟是三天前的早上七點半。
所以她又一次回來了!
文佳木舉起自己微微顫抖的手,圓睜的雙目中充斥著迷茫和恐懼。
“怎麼了?做噩夢了嗎?”站在文佳木身前的一名中年女乘客關切地問道。
“對,做噩夢了,夢裡的一切好逼真。”文佳木愣了好一會兒才嗓音嘶啞地說道。
“有些夢是很逼真的,醒來之後容易變得混亂,搞不清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我也做過這種夢,挺可怕的。”中年婦女心有戚戚焉地說道。
文佳木一邊點頭一邊抹掉額角的冷汗,然後長出了一口氣。
她想,她有點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時光倒流了!
就在她怔怔思考的時候,一根前端削得很尖銳的拐杖忽然戳中了她的小腿肚子,帶來一陣刺痛,然後又有一道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蠻橫地說道:“你讓讓,我要坐這個位置。”
文佳木盯著這根無比眼熟的拐杖,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拐杖見她沒有反應,便又用力戳了戳,語氣更為蠻橫:“你讓開,我要坐!”
小腿肚子傳來一陣疼痛,這才喚回了文佳木的神智。她慢慢抬起頭,看向握拐杖的人。
對方花白的頭發,長滿皺紋卻一點兒也不顯得慈祥的臉,以及渾濁雙眼裡的凶光,都是那麼熟悉。他不正是之前那個搶座位的老頭嗎?
“你愣著乾什麼?快給我讓座啊!”老頭不耐煩地喊道。
“對不起,我有些不舒服。”文佳木機械性地念出了之前的台詞。
她需要驗證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的意思是不肯讓座?你沒看見我年紀這麼大,走路都需要杵拐杖嗎?”
老頭氣衝衝地罵道:“你剛才還在那兒撿垃圾,你哪裡不舒服了?你裝的吧?給彆人撿垃圾你樂意,給我讓個座兒你就不樂意了?你不是道德標兵嗎?你起開!”
老頭兒每說一個字,文佳木也會在口裡低不可聞地重複一遍。沒錯,時光的確倒流了!
她所經曆的兩次死亡都是千真萬確的。就像電腦遊戲一樣,死了就存檔,然後回到複活點。如果之前的兩次死亡是一周目和二周目的話,那麼現在就是三周目。
文佳木垂頭看向被自己捏在手裡的,裝滿了瓜子殼的垃圾袋,已然想通了全部關竅。
葉先生、鷹之巢、坍塌、死亡……那些恐怖的,慘烈的,令人不忍回憶的片段,飛快在文佳木的腦海中閃過。她以為死了就是永遠的沉寂和遺憾,然而這個世界卻為她創造了一次又一次奇跡!
她既已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樣的悲劇,就應該拚儘全力去阻止!這正是她回到過去的意義啊!
思及此,文佳木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葉先生。她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睛倉皇不安地看著報站信息。
地鐵已經跑得很快,她卻希望它能更快一點。
正準備伸出手去抓文佳木的老頭見對方這麼識趣,鼻子裡哼哼兩聲就想擠進座位。
文佳木卻又猛然間坐了回去,用肩膀把老頭撞開。一周目的時候她沒給這個壞老頭讓座,現在就更不會了。
老頭被撞得趔趄,連忙抓住身邊的一個大小夥子以穩住身形,然後故意提高音量大喊:“哎喲,疼死我了!你乾什麼撞我?我這把老骨頭要是被你撞散架了,你賠得起嗎?”
他一邊說一邊舉起拐杖狠狠打了文佳木一下。
“啊!好疼!”文佳木慘叫的聲音比老頭更大更洪亮,還用顫巍巍的雙手捧住了自己的腦袋。
“這位小姐姐,你被打中的是左手,不是腦袋。”站在旁邊的一個男孩低不可聞地提醒一句,還擠了擠眼睛,暗示文佳木裝得像一點。
他也煩透了這種“上車病怏怏,搶座猛如虎”的老年人。
老頭立刻抓住這個漏洞,大聲嚷嚷道:“我沒打你腦袋,隻是輕輕碰了一下你手臂,你裝什麼?大家快來看啊,有人碰瓷!”
黑壓壓的人群全都看過來,還有人拿出手機開啟了錄像功能。
文佳木依然用右手捂著額頭,又伸出左手死死抓住老頭的手腕,以防他跑了。
“你的確沒打我腦袋,但你刺激到我了。”她一邊粗喘一邊從背包裡取出一本病曆和一張CT片。這都是她周末看完病之後從醫院裡帶出來的東西,放在背包裡忘了拿,這會兒正好用得上。
她把病曆本和CT片交給站在人群中的一個中年男人,懇求道:“大哥,我得了腦癌,你幫我看看這個病曆和片子是真是假。這是我的身份證,我叫文佳木。你看看這病曆本上的名字是不是我的。”
她又顫著手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展示給中年男人和其他乘客。早已經曆過同樣的事,她知曉這個中年男人是醫生,看得懂這些東西。
老頭一聽到“腦癌”兩個字就發覺自己攤上事了,不由拚命掙紮起來。
中年男人仔細看了看病曆本和CT片,搖著頭大感憐憫地說道:“姑娘,你都病成這樣了還出來上什麼班?你得趕緊動手術呀!”
周圍人全都驚了,紛紛問道:“真的假的?她真的得了腦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