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1 / 2)

Chapter 7

宋副總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舒黎正在從酒店回舒宅的路上。

電話那頭的宋副總語氣裡難得帶了幾分舒暢,“梨梨,沈家那邊的律師團已經到了。”

舒黎笑了笑,也是前所未有的釋然:“那就好。”

既然沈易承諾了,那就一定會做到,對此她從沒有懷疑過。

隻是宋副總依舊不免有幾分唏噓,他歎了口氣道:“梨梨,是宋叔叔沒用,要你這樣低聲下氣的去求人。”

一時間舒黎也沉默了下來。

和沈易之間的交易並非她所願,可舒黎心裡清楚,宋副總之前勸她去向沈易示好,並不是為了一己之私。

舒父知道獨生女兒隻喜歡跳舞,是以也從未萌生過要讓女兒繼承家業的念頭,早早的便為她設立了巨額信托基金,又四處物色合適的職業經理人人選,預備著將來幫忙管理好自家公司,寶貝女兒隻管拿分紅便是。

宋副總早年留學海外名校,是國內最早的一批職業經理人,行業經驗豐富,聲名在外,當初還是舒父三顧茅廬才請來的。

舒黎知道,爸爸入獄後,外麵有大把的企業朝宋副總伸出橄欖枝,給他開出千萬年薪和大額期權激勵的待遇的企業也不在少數,隻要宋副總願意,他大可以拋下舒家的這一堆爛攤子事,舒舒服服去其他企業當老總,也好過成日裡為公司殫精竭慮。

舒黎嘴上不說,可心裡卻一直是很感激他的。

兩人皆是一陣沉默,然後宋副總道:“昨天周律師去了看守所,你爸爸讓你彆擔心,他在看守所裡一切都好……他還說今年的演出季他去不了現場看你的演出,到時候你要記得把錄像寄給他。”

如今舒父還羈押在看守所,除了律師以外見不到任何人,哪怕是舒黎,想要知道他的現況也隻能靠憑借著周律師隻言片語的描述。

舒黎眼中淚意湧動,但聽到後麵卻又笑了出來,“我知道,大家都說我的成名作是《圖蘭朵》,隻有他覺得我跳得最好的是《水中仙》。”

頓一頓,舒黎又道:“宋叔叔,我後天的飛機回巴黎,你幫我和爸爸說,等法院開庭的時候我再回來。”

電話掛斷後,車子將將好開到舒宅門口,舒黎是回來收拾行李的。

她這次回國時間長,待了將近一個月,其實十八歲之後,舒黎還沒離開過芭蕾舞團這麼長時間。

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是全世界最好的芭蕾舞團之一,那裡全是雄心勃勃、不惜用儘一切手段上位的漂亮女孩。

如今正值演出季,舒黎這次離開了這樣久,已經缺席了一台明星GALA(注1)、兩台.獨舞和三台雙人舞……若再不回去,恐怕真的要被新人踩著上位了。

來給她開門的是周姨,周姨一見她便道:“梨梨,你可算是回來了。”

她接過舒黎手裡的包,又將聲音壓低了幾分:“明家的人來了,你不在,我也不好讓人家在外麵等……現在他就在客廳呢。”

舒黎愣了愣,有些沒反應過來:“……明諶?”

周姨點點頭,已過世的前任太太的繼子……這關係實在是亂。

舒黎往客廳方向走去,果然看見明諶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背對著她的方向,麵前擺著一杯清茶。

聽見腳步聲,明諶回過頭,臉上露出一個微笑來,“你回來了。”

舒黎強行壓下心中的訝異與不安,麵上也隻是微笑開口道:“你前天不是還在巴黎?怎麼突然到這兒來了?難道是怕我賴了你那頓飯麼?”

明諶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周姨,然後朝舒黎道:“在這兒坐久了有點悶,要不你陪我去外麵走走?”

舒黎點點頭。

這裡是使館區,附近不遠就有一家白俄人開的咖啡館,大約是因為價格高,環境十分清靜,舒黎便直接引著明諶往那邊去了。

出了舒宅的大門,這會兒隻剩下他們兩人,明諶開門見山道:“梨梨,沈易又來找你了?”

舒黎垂下頭,耳後彆著的一縷碎發掉落在頰邊,她糾正道:“是我去找他的。”

明諶是聰明人,他知道舒家的近況,再加上舒黎在演出季這種關鍵時候離開巴黎,離開舞團,實在是很難不叫他亂想。

他知道這個丫頭不會告訴他實話,思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於是便索性將一應事項都往後推了幾天,親自飛來了中國。

剛才在舒宅時,周姨也說小姐這兩日都不在家,更是印證了明諶的猜測。

念及此,就連向來溫和優雅的明諶都一時氣結,緩了好幾秒,才再次開口:“你是為了錢求他的?”

舒黎低垂著眼睛,語氣很平靜:“你既然都知道,那就彆問了。”

明諶揉著太陽穴,語氣裡幾乎帶上了幾分氣急敗壞:“你明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舒黎沒有說話,兩條手臂擱在桌上,然後慢慢伏下了身子,半趴在了桌上。

歸功於十幾年的芭蕾功底,舒黎的身姿儀態向來如天鵝般優雅挺拔,無可挑剔,因此此刻她抱著肩膀、半伏在桌上的動作就顯得格外的可憐,就像是一隻受了欺負的貓咪一般。

明諶看著落在她頰邊的那一縷碎發,強忍住伸手觸碰的衝動,靜默了幾秒,然後苦口婆心道:“梨梨,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麼?你爸爸的公司資金鏈斷裂,他自己現在在看守所裡,公司根本沒辦法經營下去……現在最好的處置辦法就是申請破產,公司的事情你管不了,也不該管。”

舒黎依舊垂著頭,幾縷烏黑的長發蜿蜒在如牛奶般白膩的後頸上。

她低聲道:“我知道你說得對……可是如果呢?如果我能保住爸爸的心血呢?”

明諶連連深呼吸幾次,然後道:“那你也不該找沈易……你需要錢,為什麼不和我說?”

舒黎抬頭看向他,“和你說,然後呢?讓明伯伯出錢嗎?”

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我媽媽她都已經走了十年,難道現在我要讓她的前任丈夫出錢,幫她的前前任丈夫度過難關嗎?”

哪怕明伯伯真的會當這個冤大頭,舒黎都沒有臉開這個口。

明諶看著她,反問道:“所以你向沈易開口……梨梨,對你來說,去找沈易難道是比找我們家更好的選擇嗎?”

舒黎彆過臉,沒有說話。

其實明諶說得沒錯,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這種近乎無理的要求,隻有對著沈易,她才能理直氣壯地提出。

見她不吭聲,明諶一時間更是氣結:“你忘了嗎,當初是我和你親眼撞見他——”

明諶說不下去,猝然止住後麵的話,有幾分狼狽的偏過頭去。

舒黎咬緊了唇,但仍一言不發。

明諶閉了閉眼,然後繼續道:“梨梨,你剛來我們家那年才五歲,我、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是……親妹妹一樣來看待,你和寧瑋訂婚,我沒有半點意見,因為我知道他會對你好。”

頓幾秒,明諶繼續道:“可沈易他不是良配,當初你是親眼看見的,我今早還看見報紙娛樂版上寫他包.養女明星……你覺得這樣的人會對你——?”

“彆說了!”

方才一直一言不發的舒黎突然高聲開口打斷了明諶。

她的雙手掩麵,肩膀微微顫抖著,聲音裡帶著濃重的哭腔:“我好不容易忘記了的,你為什麼非要提醒我……”

明諶啞然,好半晌才低聲道:“梨梨,對不起。”

舒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哭了,從前學舞時那麼苦那麼累,她都從沒掉過一滴眼淚,可現在不知怎的,她卻變得這樣愛哭。

她很想忍住,可眼淚還是源源不斷地從指縫間滾落下來。

她捂著臉,像個孩子一樣,將頭埋在膝蓋間失聲痛哭:“有些事情我明明想假裝忘記的……明諶,你為什麼非要提醒我,讓我想起來呢?”

見她如此傷心,明諶終於忍耐不住,他起身越過座位,摟住舒黎的肩膀,輕輕將她按在自己懷裡,喃喃道:“梨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彆哭了……”

***

沈晏滿臉苦大仇深地坐在車後座上,大氣都不敢出。

他突然想起自己前兩日問小助理的那個問題了——“你要是碰見我女人給我戴綠帽子,你他媽的難道會通知我來捉奸嗎?”

如今看來,這個問題簡直是深入靈魂、直擊人心的拷問。

幾天前他撞見老大被綠,自然是沒有通知他。

所以上天給他的懲罰就是,此刻此刻和老大坐在同一輛車裡,透過咖啡館一塵不染的玻璃,共同圍觀他被綠的過程。

沈晏突然又想罵人了。

就不能讓他一個人撞見這種大場麵嗎?現在老大在旁邊,他這麼活潑的一個人,還要強裝悲痛,裝又他媽的裝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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