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家在郊外彆墅區裡。
夜深,大院還亮著燈。
老阿姨坐在門口藤椅上,腦袋垂著,大概是在等餘心月他們回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印鴻飛示意小孩動作輕點,不要吵醒徐姨。
徐姨在印家待了二十多年,照顧兩代人,待幾個小孩如若親生,算半個印家人。
餘心月放緩腳步,默默把披肩脫下,蓋在徐姨身上。
印鴻飛瞧著這一幕,忽然覺得,自從把女孩從紫羅蘭接回來後,她似乎成長不少。像是在一瞬之間,長成個大人。
餘心月的動作很輕,但徐姨掛心他們,睡得很淺,馬上醒了過來。
她揉揉眼睛,“鴻飛,你們回來啦。”
印鴻飛點頭,“恩。”
“心月呢?”
印鴻飛還沒開口,印江涵就撲到徐姨懷裡,撒嬌道:“徐姨,你怎麼在這睡了呀,多冷啊。”
徐姨笑嗬嗬:“不冷不冷,涵涵長大了,知道關心我這把老骨頭了。”
餘心月旁觀這一幕。
像當年一樣,她好像是個外人,永遠也融不進印家人之中。
但心境已經不同,如今的她,並不在乎,更不會為了屈就他人,讓自己低到塵埃。
印江涵抱住徐姨的手臂,“當然啦,徐姨對我這麼好,我才不會讓您擔心呢!”
聽起來隻是句撒嬌的話,暗裡卻在諷刺餘心月成天給大家添亂。
徐姨哈哈笑過去。
不管有多過分,他們也隻會當是小女孩不懂事說的氣話。
“心月回來了嗎?”
印鴻飛扶額:“這不是在您旁邊嗎?”
徐姨轉過頭,看到安靜站在一邊的女孩時,當場就愣住了。
眨眨眼,又揉了揉眼。
“心、心月?”
餘心月站在昏暗燈光裡。
一襲深黑長裙,襯得膚白如雪。
她微笑頷首:“徐姨,讓您擔心了。”
徐姨輕推開印江涵,直愣愣看著餘心月,渾濁老眼裡有淚珠在閃爍。
“多像啊,”她對印鴻飛說:“鴻飛,你看,心月多像你姐姐啊。”
一眼就認出是親生的。
以前徐姨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從農村接回來的小女孩總是怯怯的,像隻躡手躡腳的小老鼠,稍微一點聲響就會嚇到她。
何況她的品味還不怎樣,打扮土裡土氣,白瞎自己令人驚豔的美麗。
可燈下的女孩變化顯而易見。
落落大方,氣質不凡,光彩照人,一下子就和徐姨記憶裡的印家大小姐重合在一起。
她親手照顧大的少女,從前也是這麼高貴、美麗又溫柔。
“果然是親生的,太像了。”
徐姨抹了把眼角老淚,“就好像大小姐活過來站在我麵前一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印江涵猛地沉下臉。
這句話正好戳中她的痛處。
餘心月不需要討好、不需要撒嬌,甚至一句話都不用說。
她隻要洗乾淨臉站在那兒,就時時刻刻提醒著印江涵,誰才是印家真正的千金。
印江涵咬牙,表情有些扭曲。
在她眼裡,餘心月臉上的笑虛偽又嘲諷,像是在諷刺著自己不自量力。
不可能!
這村姑明明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怎麼突然像換了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