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尋找音樂之聲的廣告鋪天蓋地滾滾而來。
打開電視就能看到這檔節目的宣傳,討論度日益升高,連思源一群小屁孩,也都商量著去參加海選。畢竟尋音的宣傳語就是——“尋找民間音樂,重拾散落遺珠。”
“你們看電視了嗎?過幾天我們區就開海選賽了哎。”
“當然看了呀,想去。”
“要不咱們逃課?”
“你找死吧!老侯會殺了你的!”
教室門口女生們捧著海報嘰嘰喳喳議論。
海報上是導師的照片,著名音樂家AARON,老派歌星張禕,戲曲藝術家梅易青,和最近十分出名的女明星,陳梓語。
幾個導師,有中有洋;既有傳統古典藝術掌舵,又有現代流行音樂護航;既有實力雄厚的老派歌手,又有風頭正盛的流量小花。
這種“大雜燴”的方式也在網上爆出熱度。
許多人抨擊把所有的音樂風格雜燴混在一起,隻能讓這檔節目成為雜而不精博人眼球的選秀,根本不能像宣傳的那樣,找出真正的音樂之聲。
也有些人厭惡所謂由專業歌手把持的音樂圈子很久了,對這股妄圖洗刷整個樂壇的泥石流十分期待,期待那些不同於陽春白雪、真正來自普通民眾、來自人心的聲音。
還有一部分人持著看戲的態度,默默吃瓜,唯恐天下不亂在各個論壇煽風點火,就像寶玉拍手說:“撕,再撕得響亮些!”
於是這款節目還沒播出就已經熱度爆棚,每個環節都十分奪人眼球。
而熱度最爆、討論程度最高的,是站在海報中央的神秘人到底是誰。
四個人中間、放在C位的是個神秘人剪影。
這神秘人占據海報大半篇幅,偏偏讓人看不見他的模樣,這樣的懸念更加勾起人的興趣了。
討論神秘人到底是誰,幾乎成了大家茶餘飯後都會閒聊的話題。
這群中學生也在興致勃勃地討論。
“我說,看這個剪影,應該是個男人吧。”
“什麼嘛,你看這裡明明就是紮的馬尾,肯定是個小姐姐!”
還有陳梓語的小粉絲在埋怨:“梓語姐姐才應該站中間呢,節目組怎麼想的,要不是我家姐姐,這破節目根本沒人看吧。”
話音剛落,好幾個忍不住笑出聲。
“你沒聽過張煒的歌嗎,我記得小時候去KTV,他的歌是必點曲目,感覺還是他厲害點。”
“還有這位,梅派的當家,都上過央視紀錄片。”
“AARON也很牛啊,國際大獎拿到手軟。”小女生對金發碧眼的男人犯花癡,“而且好帥呀。”
“我還是覺得梅易青帥!君子翩翩溫潤如玉。”
“你在說什麼?梅易青是小姐姐呀,她可是反串老生,台柱子!”
“臥槽!”
“臥槽……!”
小粉絲不服氣地喃喃:“我還是覺得我家姐姐厲害,都是蹭的姐姐的名氣……”她咬了咬唇,忽然說:“要是能入選成為姐姐的學員就好啦。”
“害,誰不想呢?”
她們互相望了一眼,氣餒地歎息,這種事討論吃瓜還行,真參與進去,都明白自己是炮灰。
“說起來,印江涵都缺課好幾天了,聽說是準備參加尋音。”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鄭聘。
作為好閨蜜,鄭聘表情複雜,“恩。”
“哇!!她是不是還跟一個公司簽約了?”
鄭聘冷臉:“不知道彆煩我。”
朋友是很奇怪的東西,看她過得不好,你不會開心,但看得過得比你好,你會更不開心。
現在鄭聘就是這種心情,明明印江涵什麼本事都沒有,憑什麼會被青說選上?歌?她怎麼沒看見印江涵作過什麼歌?倒是餘心月……
鄭聘看了看窗口空著的座位,眸光暗了暗。
早就看見餘心月一直咬著筆杆想曲想詞,她和印江涵還常常嘲笑那人不自量力,印江涵卻憑一首橫空出世的歌被青說選上,難道……
她皺了皺眉,畢竟是印江涵的閨蜜,還是選擇對此事緘口不言。
反正討好餘心月對自己又沒什麼好處。
苗婉玲還記恨被印江涵扇的那個巴掌,憤憤說:“就憑她?她有什麼本事,連校園歌手大賽都沒拿過安慰獎,還能去參加尋音?”
江暖附和:“就是就是,老侯一直憋著氣,等她回來還不得削她一頓狠的。”
“就算咱們班真有人能入選,還不是餘心月,你們記得不,以前音樂課她鋼琴彈得好多啊!”
話畢,她發現眾人突然沉默,懵逼地問:“咋,你們怎麼不說話?”
苗婉玲拚命咳嗽。
江暖茫然:“啊?”
然後她看見印江涵冷著副臉站在門口,嚇得渾身一抖,下意識往後退。
這瘋女人不會又要衝過來扇自己吧。
江暖要哭了,怎麼每次說幾句編排話都會被正主抓住,她下次一定不大嘴巴了。
印江涵麵沉如鐵,眼神怨毒。她確實很想衝過去教訓這群嘴碎的家夥,江暖居然還敢拿餘心月同自己比,不就是鋼琴彈得好一點,會寫歌作曲嘛。
有什麼用?
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歌現在也是自己的了。
印江涵咬緊牙,想起總監說過,自己馬上是個公眾人物了,要注意形象,隻能默默忍氣吞聲,剜了江暖一眼,回到座位坐下。
這時,老侯抱著作業進來,看見印江涵,臉色頓時沉下來。
“跟我來。”
印江涵乖乖跟到教師辦公室。
候澄恨鐵不成鋼,“你說說,最近曠課多久了?”
印江涵小聲說:“我請假了的。”
候澄歎氣:“就為了那個什麼節目?你現在是學生,不要把精力浪費在沒有用的東西上麵,你看看馬上就要期中考了,這樣可怎麼得了。”
印江涵撇了撇嘴,沒把候澄說的話往心裡去。
再過兩天就是海選了,小吳打過包票,入選一定沒問題。
她馬上就是大明星了!
還學習乾什麼,考第一比起當明星,實在沒什麼誘惑力。
看著自己的課代表油鹽不進的模樣,候澄頭都大了:“你看看餘心月,最近成績突飛猛進,都是一家人,你為什麼就不能像人家學學呢?”
這句話卻突然戳到印江涵的痛楚。
她瞪大眼睛,壓抑已久的火氣爆發,一時頭腦發熱,頂撞道:“一家人?誰是一家人,我為什麼要和她學,她有什麼好的?”
候澄被她頂的猝不及防:“你說什麼?”
印江涵咬著牙:“沒什麼……”
候澄:“月考成績出來了,人家遙遙領先,你連考都沒有考,這樣下去怎麼行?”他心煩地揮手:“你下去吧,以後不要再缺課了。”
課間,學生們聚在公示板前。
每次考試思源都會把全校前百的成績打印貼出。
“語文滿分,數學滿分,英語滿分……”
“我看錯了嗎?”
“神仙出世?”
朱康擠在人群裡,大聲喊:“班長!這次你居然不是第一!”
顏霽抬了抬眼皮,“閉嘴。”
第一的名字,餘心月。
那個瓷娃娃?
顏霽垂下眼簾,轉身欲走,撞上童雅和餘心月手牽手走過來。
她有點心虛,想就那天的事道個歉,沒想到小白兔壓根沒看她,從她旁邊走過去,連個正眼都沒。
顏霽:“……”
倒是餘心月想和顏霽說話,被童雅硬拖走了。
餘心月幾分想笑,沒想到童雅看上去綿綿軟軟的,生起氣來這麼難搞。她和顏霽這麼多年的交情,一看顏霽的表情就知道這人後悔了,就是有點拉不下臉。
餘心月突然有些幸災樂禍——
叫你不珍惜人家給的東西吧,還隨便丟給彆人,該!
不過畢竟是老朋友,她還是想找機會讓這兩個冤家複合。
童雅看見成績單,眼睛發亮,望向餘心月的目光更加崇拜:“月月,你好厲害!”
餘心月汗顏。
自從那次弄巧成拙拿第一後,她不好再隱藏實力,管它什麼彆人會不會吃驚呢,反正以後他們會更吃驚的。於是不知不覺,她就全校聞名了。
顏霽煩躁地擰了擰眉,“同學,那天……”
童雅頭都不轉,隻盯著餘心月:“月月,我們去教室吧。”
餘心月忍俊不禁,朝顏霽眨眨眼睛,“好呀,走走走,你最近不是說想買堂吉訶德典藏本嘛,我去市裡書店轉了圈,沒有找到哎。”
“沒事啦。”
顏霽凝視兩人結伴離開的背影,半晌,從兜裡拿出那枚書簽,看了看又重新收回去,掏出手機:“喂,哥,幫我弄本書。”
放下手機,聽到人群一陣轟動,顏霽往後瞥了眼。
舒子虞蔫蔫地拽著書包埋頭走,對周圍人議論充耳不聞。
顏霽聽說他被街頭流氓打成重傷,現在看來,傷已經好了,隻是人垂頭喪氣的,一點都不像以前那個橫行霸道的二世祖了,活像條落了水的狗。
顏霽向來不喜歡他搞校園霸淩那套,看他這麼慘,心裡有點開心。
想到小白兔瓷娃娃都在舒子虞那班,眉頭不覺又擰了起來——以那兩個孩子綿軟好欺負的性格,不會被舒子虞霸淩吧。
她聽到不少傳言,餘心月之前可被這幫子人欺負得不輕。
於是顏霽喊住少年:“舒子虞。”
舒子虞頓步,死氣沉沉地點了點頭。
顏霽提點一下,“我最近認識兩個朋友,在你班上。”
看在顏家的麵子上,舒子虞再怎麼混賬,也不會欺負那兩個孩子了。想到這裡,顏霽頓了頓,繼續說:“餘心月認識嗎?她和她身邊的……”
沒想到話音剛落,舒子虞的臉色霎時蒼白起來,眼睛瞪圓,像是見到鬼一樣。
連身體都開始微微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