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巨響在空蕩彆墅回蕩。
老太太愣住了,這回是真的覺得胸口疼了。
等遇到危機,她才看清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女孩到底是個什麼德行。
徐姨離開印家,這個節骨眼不好找新的保姆來,她們隻能親自做飯洗碗,然而印江涵總是衣來張手飯來張嘴,還以為自己在過從前的富貴生活,不肯替她分擔一點家務。
老太太忽然想起了餘心月。
她還記得女孩剛來印家的時候,起一大早把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看見徐姨做家務總去搭一把手。那時她在想什麼呢?她在埋怨女孩做下人的事,丟自己的臉。
小小的孩子拿著拖把站在樓下,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要哭不哭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
印江涵在旁說:“外婆你彆氣,她剛從鄉下來,哪裡懂什麼規矩?要是被彆人知道,她做這些下人的活,指不定說我們怎麼虐待她。”
那時老太太還在欣慰地想,幸虧家裡還有個孩子知書達理,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現在她卻忍不住去想,如果這個時候,跟著印家共患難的是餘心月,一切會有怎麼樣的不同呢?至少那個孩子會努力把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會力所能及照顧好每一個人。
而不是像印江涵一樣,眼睜睜看著老人犯病,自己卻窩在房間不出來。
想到這麼十幾年養了條白眼狼,還為之弄丟自己的小孩,老太太越想越氣,情不自禁再次打開電視,屏幕裡正在播放餘心月晉級賽的琵琶表演。
女孩身在舞台中央,燈光照出她明麗如日如月的容顏。
她耀眼至極、美麗至極、優秀至極,隻站在那兒,就吸引無數人的目光。
而撫上琵琶的模樣,眼神纏.綿繾綣,像是在撫摸自己的戀人。
她是真正熱愛著音樂的。
老太太眼眶發濕,視線漸漸模糊,電視裡女孩的臉逐漸與早逝的女兒重合在一起。十幾年前,印泓雨也是那樣深愛著一個山坳坳出來的窮小子,但是印家不肯,把她強鎖在家中,以至於最後……
他們好像從來沒有尊重過孩子的意願,利用親情的枷鎖把孩子捆起,不讓他們飛翔,不讓他們去追逐自己深愛的夢想、事物、戀人。
從前老太太意識不到這樣的錯誤,她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包辦婚姻、女戒內訓,那時她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走上一條千萬人走的老路。
所以當印泓雨或是餘心月提出自己的想法時,她頭一個站出來阻攔——
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怎麼偏偏你們就不行,怎麼你們就特殊,非要去走一條彆的路?
當印泓雨抑鬱離世時,她悲傷之餘也沒反思自己,而是把責任歸於難產和那個不知姓名的男人。
可是這時,她恍惚間看到印泓雨站在舞台上,忍不住想,要是當時不阻攔,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
老太太先是被印江涵狠狠氣到,然後又想到印泓雨,開始傷懷。
情緒大起大落,身體開始受不了。她捂住胸口,劇烈喘息,頭暈腦沉的掙紮著起來,扶住沙發往自己臥室走。
曾經光可鑒人的地板現在變得臟兮兮的,已經有好幾天沒被打掃過。
老太太踩上一團汙漬差點摔倒,她扶住欄杆劇烈喘氣,認出那是兩天前印江涵潑的湯。
好不容易走到二樓,她費力往自己臥室那邊走,結果經過印江涵的房間時,熬不住跌倒在地。老太太隻能攢起僅存的力氣,一邊呻/吟,一邊一下一下敲印江涵的門。
門口的響動讓印江涵心煩意亂,大聲吼:“有力氣敲門沒力氣去拿藥嗎?”
老太太總倚老賣老,叫囔著自己發病,彆人都當真,她印江涵還不知道?肯定不是什麼要緊的毛病唄。
和她預想的差不多,吼完後,敲門聲很快就停下了。
印江涵垂著眼睛,再次拿手機給舒子虞發送信息——“子虞,你是願意和我在一起的對嗎?是你家裡人不肯對嗎?我們私奔吧,去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子虞肯定是愛她的,肯定不會放棄她的!
她要離開印家,和子虞遠走高飛。
……
印鴻飛最近四處奔走,總算遇到一個願意接盤自家企業的大佬。
這個時間,公司股票大跌,市價十幾個億的產業,縮水到幾千萬,隻能低價賤賣,甚至之後還得賣房才能湊齊錢。但總算是差不多了。
簽下合同後,他問對麵年輕人:“你就是吳老板?”
那人笑道:“我姓吳,不是老板。”
印鴻飛:“恩?”
年輕人說:“我家老板現在不在國內。”
“是外出談生意嗎?”
“不是,是比賽。”
印鴻飛沒有細想,渾渾噩噩回家,卻在家中看到自己母親倒在印江涵的門口,嘴唇青紫。
他目眥儘裂,等把人送到醫院搶救後,一巴掌甩在印江涵臉上,“外婆發病了,就倒在你門口,你不知道打電話叫救護車嗎?”
印江涵囁嚅著:“我、我不知道,我以為是假的……”
印鴻飛:“從今天起,滾出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