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心月是被奶油濃湯的香味給勾醒的。
她躺在鋪著羊毛毯的大床上,睜開眼,陽光從原木窗的縫隙裡漏出。
在空氣中浮動的,除了食物美妙的香氣,還有草木的清香。
餘心月肚子裡的饞蟲被喚醒,下飛機之後,她就沒有吃過東西,現在覺得格外餓。
她墨跡地從床上起來,對麵是一副壁毯,推開窗,新鮮的風吹入,眼前一片蔥鬱的綠色。
“喲,醒啦。”季昭華笑著走進房間,把熱奶茶放在桌上,“剛想喊你起來,餓了是不是?”
餘心月點頭,“這裡真好看呀。”
季昭華輕笑,“是啊,真好看,想永遠都待下去了。”
餘心月跟在女人身後,進入客廳,坐在火爐前的是個精神矍鑠的老人,黑發濃密,笑容和藹,膚色有點發黑。
“爺爺。”餘心月乖乖問候。
季溫琮笑道:“月月呀,來這邊烤火。這麼一路是不是累壞了呀?”他埋怨自己女兒,“怎麼不說月月和你一塊來呢?不然我就讓子淇去接你們了。”
季昭華哼哼,“原來我在你心裡這麼沒有地位。”
季溫琮說:“你是大朋友了,怎麼還吃小朋友的醋?”
這時喬濤端湯從廚房出來,朝老頭子囔囔:“還不快去端菜。”
餘心月望去,女人看起來還隻到中年,很有氣質,一頭自然卷泛著銀光,寫滿歲月痕跡。
喬濤一見餘心月就笑起來,“月月醒了呀,可累壞了是吧,都怪昭華,多大人了做事一點都不穩重,都不通知一下家裡,讓你受這個罪。”
季昭華:“……”
氣得她擰了老爸的手背一把,“還不去端菜!”
處在家裡食物鏈底端的老父親無奈地站起,乖乖去端菜。
蘑菇奶油濃湯裝在雪白的瓷器裡,配剛烤好的麵包,噴香撲鼻。
自製的草莓果醬酸甜香糯,抹在金黃的麵包上,一口咬下去,芬芳在口中爆開。
餘心月想,這手藝也太好了吧!
難怪兩個人窩在偏遠的地方,不肯出去了。
要是自己老了後,能夠和愛人遠離塵囂,來到這青山綠水的地方,每天對著湛藍的天,碧綠的草,雪白的雲,回家還能吃到這麼香的飯,那該多好。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忽然一晃,閃過一張熟悉的臉。
餘心月忙低頭喝湯,不再多想。
吃完飯,一大家子沿著山穀散步。
抬頭是覆著白雪的高大山脈,浮雲縷縷,蒼鷹劃過湛藍的天際。山坡上開滿了花朵,走了沒多遠,一汪碧藍湖泊映入眼簾。
餘心月感慨:“真美。”
季溫琮哈哈一笑,“是吧,這還不是最好看的地方。”
“以前泓雨和鴻飛來這邊玩的時候,總是要翻過山崗,到最裡麵的天坑去。”顯然他們還不知道印家的事,說起印家兩個小孩時,還是滿臉笑容,麵露追憶。
餘心月也跟著笑起來。
季昭華偷偷瞟過來,見她在笑,總算放下心。
餘心月問:“天坑要怎麼去呀?”
喬濤:“不能去不能去,那兒太危險了。”說著瞪男人一眼,“沒事提起那地方乾嘛,多危險呀,以前鴻飛差點出事。”
季溫琮被老婆訓得瑟縮一下,為自己辯解道:“隻是說說嘛,那地方最好看,是不是?”
喬濤冷冷哼了聲,走到前頭不與他並肩。
然而第二天早上,季溫琮穿著運動服,準備帶女兒和小客人去天坑探險。
他還帶上瓶新鮮的草莓醬和麵包,放在背包裡,香氣從縫隙裡溢了出來。
季溫琮賊兮兮地張望,確認老婆不在,才鬆口氣地說:“她呀什麼都怕,咱們不帶她玩,走吧,一起去爬山!”
白雪皚皚的山頂似乎就在眼前,然而一走起來,就好像無止無休。
從山中吹過來的空氣清新冰涼,清澈的泉水汩汩從小路旁流過,水中帶有沒融化的積雪。
三個人的體能屬季昭華最弱。
剛走到山腳下,她就癱在一塊石頭上,不肯動彈。
餘心月把抹好醬的麵包遞給季昭華。
季溫琮看著她們笑:“年紀輕輕,連我們一老一小都走不過,一看就知道沒運動過,這樣可不好。”
“哎呀,”季昭華捂住耳朵,“不許念經啦,你又不是唐僧,管這麼多乾嘛!”
季溫琮聽後,溫厚地笑笑,問餘心月:“月月,累了嗎?”
餘心月搖頭,“不累。”
“好孩子。”季溫琮把麵包給她,又問:“最近外婆和舅舅還好嗎?”
餘心月微怔,旋而搖頭,實話實說:“不太好,外婆病了。”
季溫琮歎口氣:“到這個年紀,病痛總會找上門來的。”
“好啦,爸,”季昭華想岔開話題,“說這個乾嘛,我們現在是準備掉頭?”
“掉頭?”季溫琮:“才這麼一小段路就想放棄,給我繼續走!”
等終於到天坑,季昭華徹底癱軟,氣喘籲籲。
天坑四麵環山,中央一座天然湖泊,碧藍湖麵如上好翡翠,倒映出天空浮雲與飛鳥的痕跡。
餘心月抬頭,絲絲縷縷的浮雲在天際悠悠遊蕩。
佇立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座用黑石搭建的神壇。季溫琮解說,這兒曾經是當地人祭祀神明的地方,他們深信,此處是神明的棲息之所。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大概也會擁著這一汪湖水漫天星辰入眠。
然而無論景色多美,季昭華根本沒心思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