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心月心道,沒想到姐姐這麼賢淑,幸虧當年攪亂婚事,沒有讓計傅得逞。不過秦卿這則婚事雖然黃了,星覺和光雲到底還是聯了姻。
隻是把人從秦卿換成計長亭,計傅換成秦瑄煌。
那與她沒什麼關係了,本來這則豪門聯姻就和她無關,隻要不是秦卿,是誰都無所謂。
吸溜幾口吃完麵,餘心月的眼神一直往地上那張紙上飄。
秦卿看出她的意圖,道:“去寫你的曲子吧。”
餘心月抓著她的袖子,不開心地說:“那你又要去公司嗎?你又要丟下我一個人……”
秦卿揉揉她的頭:“我不去。”
於是兩個人相對坐在沙發裡,餘心月咬著筆杆奮筆疾書,秦卿則是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一晃就幾個小時過去。
等餘心月再次抬眸,問:“姐姐,你最喜歡什麼?”
秦卿怔怔,深淵般黢黑的眼睛盯著她半晌,才道:“彩虹。”
餘心月喃喃:“那這首就叫《彩虹》吧。”
“大功告成,還要修修,總算可以應付童老師了,”她往後一躺,陷在軟軟的沙發裡,嘟著小嘴說:“姐姐,你不知道他有多嚴厲。”
秦卿點頭:“聽說過一點。”
前幾年童宋創辦自己的音樂學院,被稱為世界最難考的學校,每年錄取的學生少的時候才十幾個,教授都比學生多。
餘心月嘟囔,表情卻沒有多少埋怨之色,“我這次跑回來,不知道他會不會怪我,我覺得我可以回來了嘛,可老師總覺得我不夠好。”
她就沒看見童宋對誰滿意過。
無論是對她,還是對他自己。相處久之後才知道,難怪他音樂聽上去那麼陰鬱,在生活裡,他也好像沒有什麼開心的時候,就算偶然展眉,也總稍縱即逝。
這幾年隨著兩人的水平接近,他們的相處方式也從良師變成益友,一起探尋音樂奇崛瑰麗的世界。
秦卿道:“嚴厲點也好。”
餘心月輕輕“哼”了聲,“他一個人就算了,還喊人來車輪戰我。”
全世界一流的大師基本都去學院授過課,而他們無一例外,都對餘心月流露出極大的興趣。
於是可憐她小小年紀,被各個老師蹂.躪來蹂.躪去,好不容易終於讓一批老師滿意,新學年一開,得,又來一批新的。
秦卿笑笑,茶幾上手機忽然震動。
她垂眸看見上麵的名字,“朱羲”。
餘心月也看見了,眉頭一皺,眼睛眯起,殺氣如果能凝成實質,恐怕能將手機撕裂。
三秒後,秦卿掐斷來電。
餘心月心頭一喜,想,姐姐果然看出我不開心,她轉念又道,或許是心虛呢?
但朱羲沒有再打來,她們也默契地沒有說起她。
餘心月坐到秦卿身邊,抱住冷落一旁的趴趴熊,“姐姐,你是不是後悔和我簽合同啦?”
秦卿:“沒有。”
餘心月揪著熊耳,“當時就不該和天裕簽的,我也沒有想到會在外麵這麼久。”
這十年不僅學音樂,她也將公司的業務擴展到海外。
牆內開花牆外香,國內沒幾個人知道秦時月,國外倒遍地開花。
餘心月這次回來,也想重新在國內把公司運營起來,或許還能幫幫秦卿的忙。
秦卿道:“不用在意網上的言論,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她淺淺笑笑,“你忘了,當年我說過,可以養你一輩子的。”
餘心月嘻嘻一聲,把頭埋在秦卿肩上,蹭著她撒嬌道:“我想少奮鬥二十年!”
秦卿放下手頭工作,揪了揪她的臉。
餘心月傻笑,想到什麼,又問:“原來姐姐也衝浪嗎,我還以為你不上網的呢。”至少不會去論壇看那些八卦。
秦卿不語,蒼白的臉頰飛上抹紅霞,而後清清冷冷的眸裡,浮現淺淡的笑意。和餘心月相關的東西,她總會去看一看。
餘心月說:“這次我回來,是不是要續合同了?”
秦卿點頭,續不續沒什麼差彆,反正天裕就在她手裡,小孩想怎樣都無所謂。
餘心月笑笑嘻嘻地說:“那這次得按我的來。”
秦卿依舊寵溺地滿足她一切要求:“好。”
餘心月埋頭,沁人心脾的冷香撞入懷中,她問:“那,下次合同不定十年了好不好?”
秦卿眉尖微蹙,猶疑著說:“你想要多久?”
餘心月忽然戲精上身,脈脈看著她,“如果要我給它定一份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沒有斜陽向晚,沒有斷壁殘垣,沒有枯草連天,沒有如電影裡精心營造的場景,也沒有如至尊寶那般,滴落在塵埃裡的淚珠。
她的小姑娘狡黠地彎起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謊言。
秦卿心弦一動,幾乎能夠明白紫霞棄劍的原因。
對麵的人是個小騙子,總愛笑嘻嘻地開著玩笑說著謊,可她的眼睛這麼亮,像是天上的星星。她開玩笑的樣子也這樣可愛,說謊的樣子也這樣可愛,像是不諳世事的孩童。
其實小孩的每一個謊話,秦卿都看得明白。
她知道,初見時的楚楚可憐是假,深夜的無家可歸也是假,那些女孩自以為是的小計謀,在她眼裡一戳即破。
但對上這雙清亮的眼睛,她總舍不得戳破,不忍心拒絕。
麵前人有時候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有時候,又流露出看透世情的通透。
這樣複雜而矛盾的氣質,奇怪地雜糅成一個簡單而純粹的人,有雙孩子一樣的眼睛。
秦卿定定地盯著餘心月看,看得餘心月都有些不大好意思,笑容慢慢褪去,身體也坐得筆直:“哈,我開玩笑的嘛。”
“一萬年太長,隻爭朝夕也行。”
秦卿依舊沒有說話。
餘心月眼珠子轉了轉,笑嘻嘻岔開話題:“那說定了,我和向雪說合同的事。姐姐你放心,我不會給你丟人的!”
一定不會比朱羲差。
秦卿認真地說:“我不覺得你丟人。”
餘心月嘴角不禁揚了揚,抱住秦卿的手臂,目光不經意瞥過筆記本屏幕,內心忍不住罵了一句娘。
秦離儒又給秦卿一個又累又苦的活了。
這幾年秦離儒的偏心有目共睹,把光雲核心幾家企業留給兒子,而譬如表現不太好,不動搖光雲根本的企業才會給女兒。
幸而她能力足夠強,總是能夠讓公司起死回生,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為自己爭取到不少機會,才慢慢讓秦離儒重視起來。
秦瑄煌亦是不差,隻是比起秦卿,到底遜色不少。
但太辛苦了。
餘心月抱緊秦卿的手臂,靠在她身上,有些心疼。
秦卿沒發覺她的異常,想了幾分鐘繼續說:“尋音在準備第十季,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進去。”
餘心月一怔:“再去比一次嗎?”
秦卿失笑:“當評委。”
餘心月連忙擺手:“不行不行,現在我都查無此人了,衝上去肯定會讓節目被罵吧。姐姐,我會和向雪商量的,不用你操心啦。”
秦卿輕輕點頭。
半晌,她忽然開口:“印鴻飛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有件事一定要讓你知道。”
餘心月皺眉:“什麼事?”
秦卿:“餘山出獄了。”
餘心月鬆開手,喃喃道:“出獄……時間不對呀。”
秦卿問:“餘山是誰?”
餘心月伸個懶腰,不在意地笑道:“我小時候認識的人,和我都沒什麼關係啦,印先生又大驚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