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家老爺子壽宴上出了個大事兒。
所有人都看見,他最疼愛的女兒滿臉淚珠地跑進來,頭發淩亂,雪白的腕子上還有兩道顯而易見的淤青。
淤青?
計家大宅名流聚集,不少媒體拍照。
她捂著臉從車上跑出來,頓時成為全場焦點,聚光燈聚集在女人驚慌表情和手腕傷痕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被人抓的吧。
誰敢這樣對待這個千金大小姐?
大家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嘖,”餘心月翻著手機,“家暴、出軌,有意思,這些報道寫得含沙射影的,幾個官博都轉發了。”
婚姻對女性來說實在是困境,也是一項熱度高居不下的話題。
新聞裡,計長亭臉色蒼白,花容失色,手上還看得出被淩虐的痕跡。
這件事一出,輿論立刻沸騰,秦瑄煌和光雲的形象都大受影響。
向雪吃瓜吃得可香:“你說都已經投胎投得這麼好了,遇到個不靠譜的男人,怎麼還會這麼慘呢?所以說那句話真好,不婚不育保平安。”
餘心月沒說什麼,放下手機,拿起劇本繼續讀。
而此刻柳夭夭看著新聞大喜過望,以為她的秦先生是為了自己才和計長亭翻臉,尤其是在她看到計家向媒體透露準備離婚的消息後,更加確信這一點。
“你說他們什麼時候離婚?”柳夭夭翹著嘴角,止不住地笑,問旁邊的人。
陳哥很無奈。
這事一出,前段時間鬨得沸沸揚揚的謠言似乎就成為現實。眾人都在討論柳夭夭後麵的金主是不是秦瑄煌,所謂“摔傷”其實隻是托辭。
柳夭夭都快背上“小三”的罵名了,這人還傻兮兮地為自己嫁入豪門開心。
先不說秦家看不看得上她,就算她能夠嫁進去,外界會怎麼看?這簡直就坐實小三、挑撥夫妻關係的事實了啊,她的事業基本就毀了。
陳哥現在不擔心柳夭夭,隻是心疼公司在她身上花的錢,擔心自己的未來。
“這沒什麼好開心的,多想想你自己,儘量和秦瑄煌撇清關係吧。”他歎氣說。
柳夭夭白了他一眼,“為什麼?”
陳哥:“要是你坐實小三,以後還怎麼拍戲?”
柳夭夭嗤笑:“喂,我都要嫁入秦家了,為什麼還要拍戲?計長亭拍過戲嗎?我早就煩死拍戲了,天天拍天天拍,累死了。”
要是進了秦家,她也跟計長亭一樣,看見什麼包包都可以買,天天穿高定,和名媛們出去玩,才不要每天拍戲接廣告了呢,不過珠寶商的廣告可以接接。
陳哥瞥她:“那是因為她是計長亭,不是因為她是秦夫人。你忘了計長亭自己就是星覺大股東,旗下好幾家公司?”
柳夭夭一拍桌子:“你煩不煩?總是要潑我冷水。”
陳哥站起,轉身就走,心想,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他還是早點準備走人的事吧,不要最後出什麼事被影響了。
臨到走廊的時候,再一次與向雪不期而遇。
向雪靠牆站,雙手抱臂,似乎在等人。
陳哥苦笑了下。
向雪也朝他禮貌笑笑:“你的臉色不太好看。”
陳哥搖頭,“唉,沒什麼。”
向雪提醒他:“薑導在片場問了問,夭夭什麼時候能重新開工啊?”
陳哥身體僵了僵,隨即笑容更加苦澀。什麼時候開工?現在柳夭夭滿腦子都是當豪門闊太太,讓她開工她還不樂意了呢。
本來好不容易勸她先好好工作,跟薑導認了個錯。
如今一一出這事,哦豁,泡湯,她繼續去做嫁入豪門的美夢了。
向雪抬了抬下巴:“去喝杯咖啡吧,我請你。”
陳哥想想,跟著她一路走到酒店餐廳。這個點沒幾個人,他們選個偏僻的地方坐下。
向雪一手托腮,銀色小匙攪動咖啡,撞得瓷杯叮鈴的響。
“你不加糖嗎?”
陳哥喝口濃黑咖啡,苦澀從口裡漫出。他不習慣喝吃清咖,皺了皺眉。
向雪示意他加點糖和奶:“為什麼非要給自己找苦吃呢,加點糖和奶不是好喝多了。”
陳哥悠悠歎氣:“隻是心裡不太好受,沒有心情。”
向雪:“不是我說,現在薑導他們都不太滿意夭夭了,你得提醒提醒她,戲都開拍這麼久,她還沒有拍過幾場,我家月月還好,新人,行程不忙,可是朱羲她們一個個行程排得滿滿的,她這一鴿,耽誤多少人。”
陳哥點頭,附和:“是、是,沒錯,是這樣。”
可這話他和柳夭夭說過多少次,人家就是不聽啊。
向雪眨眨眼,擔憂地問:“你是不是,嗯……和夭夭姐吵架了。”
陳哥皺眉:“什麼?”
向雪絞絞手指,表情扭捏,半吞半吐:“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陳哥把咖啡杯放下:“你說吧。”
向雪:“你彆太生氣,我隻是聽說,聽說的。夭夭姐好像想換彆的經紀人。”
陳哥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他和柳夭夭認識很久,一路扶持,眼看她從默默無聞的十八線,連跳幾級走到今天,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後來看她被物質迷了眼,一門心思攀附權貴,最後找上秦瑄煌,變成如今這幅扭曲的模樣,他心裡不是不可惜的。
陳哥總覺得柳夭夭蠢了點、毒了點,好歹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跟著這麼久,心裡盤算著辭職,但真要說離開,他又有點難以抉擇。
沒想到他沒決定離開,柳夭夭反而厭煩他,想把他辭退。
陳哥張了張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剛才的咖啡苦味未散,蔓在口腔裡,覺得更苦了。
向雪垂眸:“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我運氣好,剛畢業的時候秦總就找上我,跟了月月這麼多年,一路看著她長大,明白有時候這麼多年的陪伴不能用金錢衡量,錢是冷的,心是熱的,如果哪天她飛黃騰達,偷偷想撇下我,我心裡也會難過。”
陳哥垂著頭,雙手攥緊,指關節因用力微微泛白。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
向雪想到什麼,笑了聲:“哎你看我扯哪裡去了,這隻是我偶然聽見的,肯定是假的,你千萬不要放在心裡,就當我在說胡話吧。”
陳哥:“你說的是真的。”
向雪:“……啊?”
陳哥把自己和柳夭夭的矛盾粗略說出來,隻是隱瞞她在外當小三的事,說了下她現在對工作越來越不上心。
“我也不是不想辭職,”陳哥無奈:“可我辭了又去哪裡?哪家公司會要我,我這個年紀,車貸房貸一大堆,辭職真是要命。”
向雪眼睛發亮,嘴角上翹:“來天裕呀!”
——
九點。
餘心月剛從浴室出來,披著件綢衣,半乾的頭發披在身後。
她幾次打開手機,手指懸在熟悉的名字上,猶豫幾分鐘,又把手機鎖屏了。
應該還在忙吧。
秦瑄煌這檔子事出來後,光雲股價往下跌,雖然跌得很的是秦瑄煌手裡那幾家公司,但秦卿控股的難免也受到點影響。
她想,現在姐姐多半在忙。想著,手指不知不覺按了下去——
滴,對方正在通話中。
這麼晚和誰在打電話?
餘心月皺眉,有點酸地噘嘴,半分鐘後又撥過去——
滴,對方正在通話中。
這樣試了幾次後,她哭喪著臉,把手機丟到枕頭下,決定先冷靜冷靜。
門推開,向雪托著塊慕斯蛋糕笑眯眯地走進來,向她比劃個ok的手勢。
餘心月:“辦妥了嗎?”
向雪嘻嘻笑:“那可不,原來陳哥和柳夭夭早就有矛盾,估計矛盾還不淺,他說要回去考慮考慮,我看答應也在這幾天之間。”
都是成年人了,思考方式當然以利益為重。
與其跟著柳夭夭這個隨時會爆雷把身邊人一起炸死的人,還不如去勢頭如日中天的天裕。柳夭夭想不想辭退陳哥不重要,重要的是給陳哥一個離開的理由。
餘心月淡淡道:“嗯。”
向雪吃蛋糕吃得很香,腮幫子一鼓一鼓。
餘心月捂著肚子:“你彆在我麵前晃悠,這麼晚吃蛋糕,肥不死你。”
向雪無所謂聳肩:“我又不要明星,隨便嘍,要不要吃一小口。”
餘心月彆頭:“不!彆想誘惑我。”
向雪:“嘖,吃彆人的牛排就吃得,吃我的蛋糕就吃不得。”
餘心月微微發愣:“你怎麼知道我……”
奧對,那天她發了朋友圈,隻是給牛排拍個照,但熟悉的人都知道,自從開始拍戲後,晚飯她一直都在啃草或者乾脆不吃。
“所以我就覺得奇了怪了,”向雪露出恍然的表情:“你看上誰直接跟我說嘛,我們都認識這麼久,還信不過我嗎?”
餘心月搖頭:“不是信不過,是……”
向雪歪歪腦袋:“是什麼?”
“以後再告訴你。”
“切~”
等向雪離開,餘心月從枕頭下拿出手機,才發現多了幾個未接來電。
秦卿打過來的。
她連忙撥回去,聲音不自覺帶點撒嬌的意思:“姐姐,你剛才乾嘛去了呀。”
“沒乾嘛。”
餘心月噘嘴:“你騙我,我給你撥電話,顯示你在和彆人通話,這麼晚你和誰打呢。”
那頭沉默幾分鐘,在餘心月忍不住要開口時,傳來一聲輕笑。
笑聲略低,淺淺撩過耳畔,讓餘心月身子都要酥了。
“我在給你打電話。”
所以她們是同時給對方打電話,才會聽到手機裡傳來忙音?
餘心月想到這,忍不住撲哧聲笑出來,趴在床上,翹著腿,雪白的腳丫子一晃一晃。
“視頻嗎?”
半分鐘後,手機震動,屏幕裡出現秦卿的臉。
餘心月接通,看到秦卿身後熟悉的陳設,有些無奈:“還沒有休息呀。”
秦卿:“嗯,有點忙。”她抿了抿唇:“我會回家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