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亭確實不常用,因為這些小手段不能用在奏折裡,至於平日裡的書信往來,連亭也已經訓練有素,不會像絮果這樣頻繁出錯。絮果看不見他用,自然不會知道,而連亭以為國子學外舍肯定會教,這才造成了如今的烏龍。
“其他小郎君上學的時候都不用的嗎?”連亭一邊從絮果的書房裡把他早就給兒子準備好的東西找出來,一邊問。
絮果想了想,好像是有用的吧,隻是因為他的幾個朋友都不用,他才沒有特彆注意。
聞蘭因和小葉子幾乎不會出錯,至於犬子,這也是個生猛的狠人,要麼就硬著頭皮把錯的往上交,反正他寫對了字的答案也不一定是對的;真錯的不能看了就撕了重來,那麼厚的一個功課本,如今已經快被犬子撕光了。
連亭:“……我們來說一下這些東西都是怎麼用的吧。”
紙貼,顧名思義,就是把正確的字寫在紙貼上,再裁下合適的大小貼在出了錯的位置上。優點是方便快捷,簡單省事。缺點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紙貼,還很容易掉。
連大人帶著兒子當場體驗了一下,從小心翼翼裁下合適的大小再到黏貼,絮果都做得非常不錯。連亭本來還下意識的教了兒子一些怎麼能剪的大小合適又節省紙張的小技巧,他以前在內書堂裡就是這麼做的,等說完了他才搖頭失笑:“不,你不用這麼剪。”
絮果不解地仰頭看阿爹:“為什麼?”
“因為我們絮哥兒不需要省錢啊。”連亭再一次感謝自己已經身居高位,能讓他兒子成為一個想怎麼花錢就怎麼花錢的富二代。
雌黃和粉塗大同小異,就是直接用粉末蓋住錯誤的地方,等乾了再在那上麵重新寫字。唯一的區彆是,粉塗會比較影響美觀。雌黃是更好的選擇,不易脫落不說,還能一次就蓋住錯字。是當下最受歡迎的方式。
“信口雌黃這個成語你們學到了嗎?”連亭問。
絮果搖搖頭,又點點頭,沒學到,但他知道。
“這裡麵的‘雌黃’就是這麼來的。”
絮果恍然。
然後……
學到了就一定要和小夥伴分享的絮果,隔天就把雌黃帶去了外舍,並成功在外舍刮起了一股雌黃風。
杜直講在知道後也很震驚,合著連絮果以前根本不知道還有這種東西的嗎?他之前還以為連家就是這麼高標準、嚴要求,廠公為了讓兒子的仕途一步到位,寧可他多次謄抄,也根本不屑於有這種修改的過渡階段呢。
他還和房助教感慨了好多次當督主的兒子也是不容易。
原來都白擔心了嗎?
***
“你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
聞來翡帶著自家酒坊釀的酒,敲開了望仙樓後院佛堂的門。
兩個曾經年娘子手下的得力乾將,恍如隔世的看著三四年未見的彼此,都震驚於對方的改變,暫時忘記了互相看不順眼的前塵往事。
一個說:“你……飲食挺好啊。”
另外一個說:“你怎麼開始吃齋念佛了?真去西天取過經啦?”
吳大娘子在沒有接管華東地區的生意前,主要的工作是跟著船隊出海。是的,年娘子的生意連洋人都不放過。大啟沒什麼禁海的傳統,大啟的絲綢、茶葉和瓷器在大海的另外一邊又非常受歡迎,她不可能放過這個商機的。
事實上,聞來翡也出過海,曾經有一段時間她還打算過把京城的弟弟喊去江左,一起感受大海的魅力。
可惜……
年娘子去得實在是太突然了,她們還有那麼多的未來沒能實現。
提起年娘子,兩人同時長歎了一聲,又不約而同地把雙方的改變歸結在了年娘子的去世上。至少在聞來翡看來是這樣,比起過去一臉殺儘天下負心狗、戾氣極重的吳大娘子,如今的她看上去是那樣的平靜,一臉佛性,這是隻有直麵過生死才能夠有的開悟。
兩人一時間都有點適應不了這個全新的彼此,坐下來後還是忍不住偷看,並發現了偷看回來的對方。
最後隻能正襟危坐,通過談正經事來假裝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錢夠嗎?”聞來翡這幾年如此著急做生意,一方麵是為了方便自己在商場上對付那些叛徒,另外一方麵也是考慮到未來會有越來越多到期的大人物來取“錢”。
“錢不是主要問題。”吳大娘子也沒死鴨子嘴硬,簡單說了一下她現在需要麵對的情況。
“不能勸平王府繼續存著嗎?或者不要全部取走?”年娘子的這個存儲業務隻針對最頂尖的大客戶,很少的一部分人,當年彆人擠破了頭都未必能擠進來。而進入的人也就因此多了一個條件,一旦全部取走,以後就沒有第二次加入的機會了。
這些年,年娘子這邊也一直如約把分紅送到各家手上,沒有一天落下過。大部分客戶都是非常滿意的。
吳大娘子想了想:“也隻能這樣了,我本來不想上門怕嚇到老王妃的,但我去試試吧。”
“至於錢的下落……”聞來翡其實是有一些線索的,隻是她不確定要不要說,因為娘子當時迷迷糊糊的握著她的手,交代的是關鍵時刻找絮哥兒。先不說如今這個情況算不算關鍵時刻,隻是絮果才九歲啊,他又能知道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