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聞蘭因一點也不覺得這樣無聊,他可是在照顧絮果欸,怎麼會無聊呢?他覺得哪怕隻是看著絮果那兩排像小扇子一樣的鴉羽眼睫毛,自己都能開心一整天。
他的歡喜是那樣真摯又濃烈。
等到了京郊的開源寺時,絮果終於醒了過來,但他靠著的地方實在是太舒服了,讓他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家裡抱著獴娘睡午覺,就忍不住耍賴不想起來。
直至聞蘭因一臉通紅的表示,他是不介意被這麼抱著啦,但他覺得絮果清醒了一定會不好意思,所以他還是決定提醒一句。
絮果:“!!!”
正好晃晃悠悠的車簾被風吹起,讓絮果看到了外麵始終熱鬨的開源寺,他就轉移話題的問了一句:“我們要去開源寺嗎?”他怎麼記得行程裡沒有這個啊。
聞蘭因回答:“不,我們還是去清風觀,它就在開源寺的隔壁。”
比起香火鼎盛的開源寺,隔壁建在山裡的清風觀就非常對得起這個避世的選址了,不管是淡季還是旺季永遠沒有什麼香客,隻能偶爾零星的看到小貓三兩隻。但這裡是國子監外舍每年遊學的必來景點,因為這裡離皇帝每年籍田的地方最近,遠遠的就能眺望到。
籍田,是一個從周天子時期就流傳下來的古老傳統,在每年的孟春之月,由皇帝帶領著文武百官進行的一場大型春耕表演活動。
也有祈禱新的一年風調雨順之意。
聞蘭因之前還因為這事請了假,陪著他皇兄在屬於皇帝的那一畝三分地裡實打實的忙活了一整天,回來的時候感覺臉都黑了一個度。
但用聞蘭因的話來說就是,種地不累,演戲太累。
畢竟他們也就是在地裡忙活兒那麼一小會兒,再忙又能忙到哪裡去呢?真正辛苦的是那些一年四季都要操心田地、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可當時在籍田現場的每一個大臣都表現的好像皇帝和王爺做了一件多麼勞苦功高的大事。
聞蘭因甚至在一些大人眼睛裡看到了真正的淚花,是感動,是欽佩,是頂級的演技。
聞蘭因覺得他才是該佩服他們這說哭就哭的高端技巧,廉深廉大人甚至還當場賦了一首詩,在拍馬屁方麵一騎絕塵。
小皇帝的籍田活動結束後,也就寓意著整個大啟要開始真正的春耕了。屬於皇帝的那一畝三分地會有專人照顧,早起晚歸,關懷備至,保證秋天的時候能出現一個大豐收。未免有心人認為製造什麼奇怪的災兆,平日裡旁人想靠近籍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也就有了外舍的清風觀之旅,這裡占據地理優勢,是遠眺籍田最近的地方。
說起來,這地方還是不苦大師當年推薦給他當國子監司業的堂叔的,因為清風觀正是不苦大師的師兄修道的地方。
這位師兄從小就長在道觀裡,有個正經道號曰“不語”。
不語大師是個天生的啞巴,胎裡帶的無法言語,師父在道觀門口撿到他後,就從“觀棋不語真君子”中為他擇了不語二字,寓為真正的君子。
不語師兄也確實是個君子,在被師弟不苦大師折騰了這麼多年後,仍能當他是“親生”的師弟,沒有翻臉,這涵養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比得了的。不語大師專心修道,不怎麼會經營道觀,要不是清風觀祖上曾得過太宗爺的提筆,大概早就被有心人占了去。
大師為人真誠,待客熱情,早早就站在山門下準備迎接這一次來的小郎君們。不是因為他們是誰的兒子,隻是因為這是他師弟請求幫忙的事情。
清風觀對外舍的參觀是完全不收費的,不管事後有沒有布施,每年的態度都始終如一。
不語大師在看到絮果時,臉上的笑容都更加好看了幾分。
因為他師弟早早就打過了招呼,說他有個侄子今年也在外舍的小郎君裡,名字叫連絮果,希望師兄遇見了能多多照顧。但不苦大師實在是太不靠譜了,並沒有說哪個是絮果,隻是說師兄肯定能一眼認出,因為長得最好看的那個就是。
不過事實也確如不苦所說,這位連小郎長得是真出挑,他就像是白玉郎般,站在人群中仿佛會發光,讓人滿腦子隻剩下了那句詩,秋水為神玉為骨,滿堂賓客皆回頭*。
好看的連小郎在山下逆著光,第一個對大師發出了友善又熱情的笑容。
輕雲蔽月,流風回雪。
不語大師其實也不知道怎樣才算是照顧好了師弟的侄子,隻能比照著師弟每回來的流程,給絮果等人開了一般不對外開放的偏殿。還哄著幾個孩子拿出了祖師爺傳下來的金銀色簽筒,讓他們抽著玩。偏偏絮果運氣最不好,抽到了下下簽。
聞蘭因的臉色當下就拉了下來,要把自己的上簽換給絮果。
卻被絮果拒絕了,因為他……
直接從荷包裡掏出了好些銀子,供在神像前,決定氪金改命。並果不其然地在下一次抽簽時,晃出了上上簽。
“看吧!”絮果洋洋得意給幾個小夥伴展示,我命由我不由天!
不語大師站在一旁哭笑不得的確定了,哪怕絮果不是最好看的,他大概也能一眼就辨認出來,這作風是他師弟的侄子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