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這些夫子是一點點的試探出了教育絮果的尺度,好比絮果因為上課走神而罰站,那就沒問題。但如果換成打手心,把孩子罰出了身體問題……那就等著連督主和他們沒完吧。
也因此,絮果受到的懲罰永遠都隻有罰站。
絮果其實也清楚自己上課走神不對,沒有半句怨言的乖乖站了出去,還主動對夫子承認了錯誤:“我不該上課晃神的。”
老夫子很欣慰的點了點頭,心想著孺子可教,但表麵上還是稍稍維持了一下為人師表的威嚴。
並果不其然……
在隨後不久就看到了想儘各種辦法也要跟著一起罰站出去的北疆王。
說真的,不少夫子其實都發現了,懲罰北疆王的最好效果,應該是不讓他如願和絮果待在一起。但他們也不敢不讓這位小祖宗如願啊。因為皇弟有事他是真鬨啊,到目前為止,聞蘭因還在以犧牲自己為目的的擾亂課堂秩序,可如果還不讓他如願,那他下一步很可能就是起哄全齋了。夫子哪怕知道聞蘭因真正的目的就是“越獄”出去陪絮果,也沒辦法阻止。
北疆王小小年紀就領悟到了陽謀的重要性呢。
夫子上麵一句“聞蘭因,你出去!”還沒完全說完,聞蘭因下一刻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越獄”到了學齋的大門口,和罰站的絮果來了個喜相逢,咧嘴笑的彆提多高興了。
絮果以前也和聞蘭因探討過這個陪伴問題。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沒必要這麼同甘共苦。但在發現聞蘭因不管罰不罰站成績總會是全雍畿第一之後,絮果也就不管了。他有什麼資格管彆人呢?他連金榜前一百都上的很艱難QAQ。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而且、而且……
一個人罰站真的有點丟臉啊。
絮果被夫子罰出來的次數不算特彆多,但有一次是一次,他都會很羞愧。可是在有了聞蘭因陪他之後,罰站都好像變成了一場全新的冒險。
他們會一起努力聽課堂裡的夫子講課,偶爾也會一起走神去看空曠無人的學齋小院裡的四時變幻,甚至還會偷偷在夫子看不到的地方猜拳,在夫子猛然看過來時,努力壓下臉上一看就在玩耍的笑容。總之,不管他們在一起做什麼,都可有意思啦。
絮果覺得也許重點不在於他們做了什麼,而在於那一句“他們一起”。
今天也是如此,絮果一看見聞蘭因就感覺好高興啊,整個人都有一種由內自外散發出來的燦爛。好像正應了阿娘閒事曾哼唱過的那首小調:我一見你就笑,你那翩翩風采太美妙,跟你在一起,永遠沒煩惱*。
聞蘭因則想著,誒嘿,我們和好了。
嗯,一場絮果根本不知道的吵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開始又莫名其妙的結束啦。而在絮果看來,他和聞蘭因依舊是從沒有吵過架的好朋友!
罰站也總算是讓絮果徹底清醒了過來,他老老實實在學堂外的軒窗下,跟著裡麵的同窗一起搖頭晃腦,學習著夫子說的——“父稱椿庭,母為萱堂,父母又曰‘椿萱’,所以,如果你們以後想祝福父母的話,就可以在賀貼上或者家書上寫椿萱並茂,而不是乾巴巴的爹娘可好,懂了嗎?”。
絮果聽的眼睛都亮了,不住點頭,恨不能回去就給他阿爹展示一下他今天學到的。
聞蘭因疑惑,小聲問:“你告訴連伴伴這個做什麼啊?”不是應該在連伴伴過壽辰的時候直接寫上去嗎?
“這樣阿爹在給自己爹娘寫信的時候就可以用了啊。”絮果卻是這樣回答的。
說起來,絮果至今還沒有見過他阿爹的爹娘呢,不僅沒見過,甚至都沒聽過他們被阿爹提起。但絮果知道他們是活著的,他還知道阿爹有不少手足,是個養不活孩子隻能送進宮中當差的大家庭。小時候絮果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長大了才反應過來,這些人呢?
連亭確實沒怎麼和兒子說過自己糟糕的原生家庭,沒什麼特彆的原因,隻是他覺得他兒子這輩子都不會和這些人有交集,那又有什麼好說的呢?
他的父母手足都被他控製在了鎮南老家,這輩子都不可能踏出去一步。
他又為什麼要告訴絮果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人存在?
提起那些人做的事都是汙了他兒子的耳朵。
連亭根本不在乎他的爹娘。他如今更在乎的是,他接到了線人來報,說司禮監掌印張戴德準備對他動手了。連亭還挺好奇的,張戴德準備怎麼對他動手。栽贓?陷害?他有什麼把柄落在張戴德手上了?
為什麼張戴德會如此篤定,一定能讓他離開東廠?
張戴德在東廠安排人了?
連亭非常不滿自己掌控的東廠被人留了探子的這個可能性。他自己就是搞情報工作的,如果東廠內部反過來被彆人滲透了,那他還當什麼特務頭子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連亭接到了來自鎮南老家快馬加鞭的急報——他爹娘死了。一夜之間,老兩口一同病發,早登極樂。
連亭這才反應了過來。
不是他真的有什麼把柄被張戴德知道了,也不是東廠出了問題,而是張戴德從源頭下手了。他大概要為他死去的爹娘服喪了。
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