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 季大校坐在辦公桌後麵,以他為中心,整個辦公室左右兩邊涇渭分明。
他左手邊放著一個擔架, 擔架上躺著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看不清五官的人, 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趴在他身上哭的肝腸寸斷, 在那個女人旁邊, 一個少校軍銜的男人滿臉尷尬的站著。
而在他的右手邊……
季大校忍不住摘下了眼睛, 揉了揉額頭。
他的右手邊就站著眼前這幅場景的始作俑者, 但那幾個人沒有一個人把那個擔架上的人和那個女人的哭喊聲放在了心上。五個人, 三個無所事事的抱手站著, 兩個興致勃勃的去逗跟著他們來的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沒有一個人給對麵眼神。
一個辦公室分成了兩邊, 一邊淒風苦雨, 一邊歲月靜好, 看的人頭大。
季大校又揉了揉眉心,難得的感覺頭疼。
緘默小隊來到白島生存區的時間也不短了,幾次合作下來, 季大校對他們的印象都是強大、穩重、可靠和聰明。
這個小隊是個難得的好合作對象, 整個小隊從上到下都是實力一流的人,而且沒有實力強大者慣有的那種自大自傲,合作起來非常的舒心。
墨初作為這個小隊的精神領袖, 是個震蕩了整個異能者界的治療係異能者,而且為人十分的聰明通透,她作為緘默小隊的話事人,交流起來十分流暢省心。
季大校甚至敢說,哪怕再往後數十年, 他也不一定能再遇見像緘默小隊這樣合他胃口的異能者小隊了。
……所以可想而知,當警衛隊把這場鬨劇報到他麵前時,他有多不可置信。
當時警衛員是這麼和他說的——
“緘默小隊在任務大廳裡和彆人打起來了,雖然這是異能者私下的恩怨,但這次您最好還是管管吧,再不管的話,再遲一會兒,他們能把任務大廳都拆了!而且李少校的那個小舅子快被他們打死了!”
當時這番話落在季大校耳邊,每個字他都能聽懂,但每句話他都不理解。
緘默小隊和人當眾打起來了?這群在沒有喪屍的時候寡淡到幾乎無欲無求的人也能和彆人打起來?而且緘默小隊現在都快成白島生存區第一異能小隊了,誰這麼不開眼會專門惹他們?
此時此刻,兩邊的事主終於捅到了他麵前,他看到緘默小隊從上到下麵對被打的人幾乎完全一致的視而不見的態度,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白島生存區最大的刺頭其實是他們。
護短、囂張、無法無天、有恃無恐。
這些獨屬於刺頭的特質此時此刻在緘默小隊身上展現的淋漓儘致。
什麼穩重可靠溫和有禮,通通都沒有,他甚至懷疑以前的自己是不是眼瞎了。
那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已經趴在自己弟弟身上哭了快十分鐘,緘默小隊沒有一個人理她,季大校隻能開口,說:“李少校,你先讓你夫人彆哭了。”
李少校滿臉的尷尬,正想說什麼,李夫人帶著哭腔大聲道:“我弟弟都要死了!我能不哭嗎!這是我唯一的弟弟啊!我就剩這麼一個血脈親人了啊!”
墨初聞言立刻笑眯眯的說:“你放心,他沒死,我們下手的時候有分寸,給他留了一口氣,我們還想問問李少校為什麼不栓好自己的狗呢,怎麼可能直接打死,你說對嗎?李少校?”
那位李少校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李夫人則立刻滿臉不可置信的大叫道:“墨醫師!你是個醫生,醫者仁心啊!你到場了不但不攔著他們,還推波助瀾,這時候還說這樣的話,你還配做一個醫生嗎!”
這次墨初還沒說話,厲沉立刻冷冰冰的說:“你最好閉上你的嘴。”
厲沉麵對外人的時候毫不掩飾自己的一身硝煙與殺意,李夫人看見他就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趕到場的時候這個人一個人打的十幾個異能者毫無還手之力的場景,她心裡一怵,哭聲都停了片刻。
片刻之後,她小聲啜泣道:“我弟弟啊,他才二十六歲,二十六歲的二階異能者,前途無量啊!我好心舉薦你們,你們心高氣傲看不上他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毀了他!”
康星遲小聲嘀咕道:“二階初期?我們小隊的金毛犬都二階初期了,也不知道她前途無量這句話是怎麼有臉說出來的。”
墨初很給麵子的笑了出來。
她從剛開始到現在都一直在看那小姑娘的腿上,剛剛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小姑娘的腿傷和白鯨海的腿傷還不一樣,她是可以治愈的,於是就不準備和這群人再糾纏下去了。
她直接看向季大校,說:“季大校,具體情況您的警衛應該和您說了,我們打他,從異能者私人恩怨的角度,是他先挑釁的我們,從生存區規矩的角度,異能者對普通人動手的後果是逐出生存區。所以不管是從什麼角度,我們都沒有任何過錯,這位女士的胡攪蠻纏您如果愛聽就先聽著吧,不過我想就算是在末世前,法官也不會因為誰哭的聲音大就覺得誰對,您說呢?”
季大校苦笑道:“墨醫師這張嘴還是得理不饒人。”
墨初笑了笑,又看向了李少校。
李少校被她看的一臉尷尬,小聲對自己夫人說:“彆哭了!”
看起來,他貌似也不是一個故意縱容自己小舅子胡作非為的人。
但墨初卻嗤笑一聲,說:“李少校,有一句話叫做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不知道您聽過沒?如果您行事做人的準則是難得糊塗的話,最起碼也把自家的狗栓好,要不然狗仗人勢咬了人,您可彆覺得自己清清白白無辜的很。”
她又看看一眼躺在擔架上不能動彈的人,說:“這次我就先替您教訓了,不用謝。”
李少校臉色漸漸難看了下來,但還是沒有說什麼。
李夫人豁然抬起頭,但看到這個小丫頭一番話說的毫不留情,可從季大校到自己的丈夫都是啞口無言的樣子,心就漸漸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