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們畏懼老鴇,不敢反抗,讓乾什麼就乾什麼。
很快,她們就對著空蕩蕩的樂坊,一邊喊“春月出事了,快去找她”,一邊到處亂跑。
她們起先還十分僵硬,但見大家都這樣,逐漸有點放開手腳,跑得快起來,聲音也大了。
謝知秋仍是往常的臉色,就對老鴇頷了下首,慢悠悠地起身,一副要去抓人的樣子。
*
卻說這個時候,桃枝本人是最懵的。
她當時是一時情急,壓根沒注意自己是怎麼跑的,這會兒要模仿,也沒有頭緒。
不過,她隱約能覺察到,這會兒關鍵也不是真像當晚,而是寺正大人滿不滿意。
而
且,她們如果真被寺正大人抓到,恐怕發生的也絕不是好事。
但她一個人跑不行,春雪年紀最小,身體還很弱,得先將她安置好。
剛才情況突然,兩個人沒能一起跑,但桃枝有特彆注意春雪的位置,她們應該也沒差太遠,隻要仔細留意,想必很快能會合。
桃枝鉚足了勁,左顧右盼,拚命找春雪。
誰知剛拐過一道彎,還沒找到春雪,忽然,伸出一雙大手,一下子捂住她的嘴!
桃枝當即就意識到,逮到她的是個高大的成年男性,而且做抓人這種事情很熟練。她甚至還不及發聲呼救,就被抓進一個房間裡。
屋子是一間普通廂房,謝知秋已經在屋內了,正安靜地喝著茶。
在桃枝之前,她已經抓來一個人,就是那個個子矮、與春月有七八分像的姑娘,都是讓張聰去抓的。
張聰不同於普通衙役,是她個人的護衛,平時出行大多數時候都帶在身邊。
齊慕先拿消息的速度太快,無論是樂坊還是大理寺內,大概都有眼線。
樂坊鴇母明明已經想好托詞,但謝知秋仍想再問一問桃枝,謝知秋擔心齊慕先會認為她不配合,還是謹慎一點為好。其實齊慕先一定會知道她在樂坊亂搞了一通,但她不希望齊慕先知道她具體審問了誰、為什麼要審,場麵亂一點,有利於模糊重點。
謝知秋看向被抓來的兩名樂女。
那名叫桃枝的姑娘,一見另外一個女孩也在屋內,幾乎條件反射地往前走了一步,試圖讓比她年紀小的女孩更不顯眼一些。
明明她自己,也顫得很厲害。
謝知秋放下茶盞,問:“她是春月的妹妹?你和春月姐妹關係很好嗎?”
桃枝先搖了搖頭,一對上謝知秋的眼神,又改為點了點,但接著,她又不自覺地往後縮,狀態混亂。
謝知秋見她如此,知道硬問恐怕問不出來。
她們估計已經被老鴇下過不準亂說話的封口令,如果沒有一定的信任,難以讓桃枝在恐懼下開口。
謝知秋想了想,換了個相對淺層麵的問題,道:“樂坊的鴇母剛才說,那天晚上,你還摔碎了身上的一塊玉佩?”
桃枝一愣,但這個問題是鴇母已經說過的,應該沒什麼不好答。
她便點了點頭。
謝知秋寒暄似的問:“身上的飾品弄壞了,還要你們賠償?”
桃枝略顯猶豫,然後又點了點頭。
她小聲地解釋道:“我們身上的衣服首飾,都是樂坊的東西,是借給我們用的,不是自己的,壞了肯定要賠償。
“青鳳姐說,以前有姑娘被贖身以後,因為什麼都不能帶走,隻能赤條條地走出去。還是給她贖身的那人臨時找了塊布裹上,才沒有一路光著。”
“青鳳姐?”
“是坊裡的一位花魁姐姐,有二十一歲,在坊裡是年紀最大的。她平時會偷偷照顧我們這些年紀小的樂女,分給我們藥和食物,教我們怎麼樣少挨一點打,還會跟我說以前坊裡的事。”
桃枝說著又反應過來,忙道:“這個大人千萬不要告訴彆人,坊裡的管事不許我們私底下互相聊天的。要是讓媽媽知道青鳳姐私底下經常繞開管事來跟我們說話,青鳳姐肯定會有麻煩。”
謝知秋略顯錯愕:“你們連互相說話都不許?”
桃枝頷首。
“……這未免太嚴苛了。”
謝知秋道。
桃枝盯著謝知秋的臉,見她好像是當真覺得這規定匪夷所思的樣子,躊躇片刻,才解釋道:“因為樂女人數多……聽青鳳姐說,以前這附近其他樂坊發生過樂女聯合起來,偷偷把老鴇綁了,然後集體逃走的事。
“從那以後,這裡所有樂坊都禁止樂女之間私下來往了,怕我們之間關係太好,力量又變強,再發生同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