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2 / 2)

但他表情沒什麼變化,隻應道:“行,那就按你說的辦。”

*

大理寺內一陣兵荒馬亂,趙澤那邊暫停升堂了,其他官吏們則攙扶的攙扶、搬抬的搬抬,費了老大的勁,總算將齊慕先送到後麵的屋子裡休息。

大理寺遇到緊急情況或者大案的時候,不時會有官員會在此處留夜,因此也有可供官員們休息留宿的臨時屋子,齊慕先就是被搬進了這裡。

齊宣正一路上哭得那叫一個慘,先前的囂張是半點都看不見了,隻顧著撕心裂肺地喊:“爹!爹啊!兒子錯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直到陪齊慕先進了屋,齊宣正仍是大聲哽咽著,哭聲屋子內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然後,他邊哭,邊對大理寺卿使了個眼色。

大理寺卿一拱手,配合地退出屋子。

房門一關,他又從袖中摸出銀子,賞給左右的小吏。

這些小吏一路都低著頭不敢說話,先前他們連傳喚齊宣正上堂都不敢,此時更是安靜。待拿了大理寺卿的錢,他們主動就往前走了數步,離屋子幾丈遠,一副不聞不問的態度。

大理寺卿遂滿意,自己去守在院口,防止有人靠近。

*

屋內,齊宣正一邊誇張地哭著,一邊敏捷地仔細四周門窗,等確認周圍人都退開了,他才去輕推床上的齊慕先,道:“爹,爹!人都走了。”

齊慕先緩緩睜眼,見隻有齊宣正一人,從容地坐起身來。

齊宣正見狀一喜,當即奉承道:“爹,太好了,你果然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但齊慕先左右瞧瞧,蹙眉,略顯疑惑地道:“那蕭尋初就這樣放我們進來了?他自己沒跟來?”

“對,那人這回還蠻識相的,自己就往後堂另一方向去了,這樣正好。”

齊慕先凝了片刻。

他說:“那個戴帷帽的人,對我的態度倒比蕭尋初本人溫和。”

齊宣正一驚:“那人不是蕭尋初嗎?!”

齊慕先道:“多半不是。”

說實話,齊慕先一來,看到主審官頭上竟然戴了個誇張的帷帽,也相當意外。

他第一反應,“蕭尋初”為了搶在群臣向皇上上書前解決此案,即使身體有問題,仍然不顧一切地以最快速度升堂。

不過,齊慕先很快意識到沒那麼簡單。

這個主審官儘管故意假裝聲音沙啞說話,以模糊兩人嗓音方麵的區彆,但哪怕不考慮聲音,他的語氣、說話方式、為人處世方式,還是和“蕭尋初”差太多了。

要是換作“蕭尋初”,絕無可能在堂上那麼輕鬆就放他們父子倆過來,甚至連跟都沒跟來看看,還輕易說出齊宣正“應該罪不至死”這樣的話。

看來“蕭尋初”也不傻,知道親

自審這樁案子肯定會有大問題,還專門找了個笨蛋替“他”背鍋。之後“蕭尋初”隻要說自己是受人脅迫,就能輕易將罪責推得乾乾淨淨。

這會兒不用說,定是那個主審悄悄去找“蕭尋初”,商量接下來怎麼辦了。

不過……這個替“蕭尋初”背鍋的人究竟是誰呢?一般人能有這種能耐和勇氣嗎?

不知為何,齊慕先隱約覺得這人有些地方讓人熟悉,他對自己和齊宣正也似乎更寬容。齊慕先原本以為,需要費更多勁才能有和齊宣正單獨對話的機會。

齊慕先心思縝密,不會錯過一絲危險,他頭腦飛轉,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猛然坐直,道:“快,有我們的人在外麵,你馬上出去問一下,趙澤這會兒真的在宮裡嗎?”

“趙澤?!爹你懷疑戴帷帽的那個是趙澤?!”

齊宣正大驚失色,一瞬間門就麵色蒼白。

“要是趙澤那不是——我剛才在外麵還——”

“快去問!”

齊宣正不敢耽擱,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

沒多久,齊宣正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折了回來:“沒收到趙澤出宮的消息,大概不是。”

齊慕先眉頭微鬆:“但不是趙澤,又會是誰?”

“管他是誰!反正不是趙澤就行!”

齊宣正不禁又得意起來。

這時,他一下子在窗邊跪下,膝行至齊慕先身邊,抓住齊慕先的手,道:“爹!時間門緊迫,彆想這些沒意義的事了,快幫我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爹,你一定要救我啊!”

齊慕先思路一沉。

有一句話齊宣正說得沒錯,在這裡休息的時間門十分有限,必須將注意力放在刀刃上。

齊慕先暫且回過神,他看向齊宣正,道:“正兒,講真話,現在的情形對你來說不容樂觀。我本想在阻止大理寺升堂,在升堂之前就找人將你換出來,或者直接把事情捂住,但現在……事發突然,就連現在你我單獨相處的機會,我本來都沒有十足把握。”

齊宣正心頭一緊,忙問:“爹,那、那我該怎麼辦?”

齊慕先說:“既然已經升了堂,那將這件事完全捂住已經不可能了。時間門緊迫,我也還沒找到可以替你頂罪的人。

“現如今,你要洗清罪行很難,我們隻能換個思路,儘可能想辦法減輕你的罪行。”

齊宣正臉上一白:“我現在可是秘書少監啊!勢頭正好!若是認下這罪,我今後的仕途……”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齊慕先勸道。

“有官做沒官做,不能隻顧當下,還要計之長遠。”

“你這事捅出去,皇上一時生氣難免,但你仔細想想,樂女是賤籍,名聲又差,而你是個風流倜儻的四品官,不過是在年輕氣盛時一時氣憤,懲戒樂女時不慎致其死亡,說是意外也行。隻要你之後幾年都行為得當,再做點好事,重新塑個善人的名聲,真會有人覺得這是個很大的汙點嗎?”

“這幾年你老老實實蟄伏起來,但你與天子畢竟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等過個幾年他氣消了,我們打壓打壓其他官員,給你空個合適的位置出來,先說這位置其他人都當不好,再多提提你的名字。

“你有天子對你的情誼,還有我坐鎮,到時候再讓天子將你官複原職,難道很難嗎?”

“本來你按理也是要丁憂幾年的,算不上什麼損失。”

齊宣正心中一動,好像沒那麼不甘心了。

齊慕先對他招手,示意他靠近,然後道:“其實在趕來這裡之前,我派人多少去做了些準備。不過這蕭尋初動作太快,我能做得也不多。

“正兒,你聽著,等下回到堂上,你……”

齊慕先對著齊宣正的耳朵,如此這般了一番。

齊宣正對自己無法完全脫罪一事,還是多少有些不滿,但聽完齊慕先的安排,他對後麵的事情有了底,表情多少輕鬆了一些。

然而齊慕先交代完這部分事,仍是愁眉不展。

他略頓了頓,又開口對齊宣正道:“對了,正兒,我且問你個事。”

“什麼?”

齊宣正抬頭。

齊慕先問:“你在大理寺獄的這段時間門,可有聽人談起蕭尋初調查此案的細節?比如說,他在調查屍體的時候,有沒有從那樂女身上……搜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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