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2 / 2)

首當其衝的,她和史守成的性格,相當合不來。

史守成並不能說是個壞人,相反,以傳統的價值觀來論調,他絕對是個清廉的好官。以齊慕先來比較的話,那麼至今生活簡樸的史守成,簡直是清得不能再清了。

但這種嚴守清規戒律的讀書人,往往同時有著極為古板守舊的道德標準。

史守成本身比較死腦筋,他在朝堂上反駁言官的那番說辭,其實是謝知秋背後出的主意。

但為了說服史守成說出那番話,就費了謝知秋不少口舌。

一來,史守成覺得這是做戲,很不情願。

二來,謝知秋能感覺到,史守成雖然看似願意支持她,但他自持閱曆,其實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並不願意聽她這個晚輩擺布。

光是這些,已經很不舒服了。

但還有一日,史守成有事來拜訪將軍府,兩人書房裡談話時,蕭尋初出來取東西,從書房窗外經過。

他平時在家很隨意,跟以前在臨月山一樣,經常披頭散發。

在隔窗看到謝知秋時,他對謝知秋笑了一下,這才離開。

本來是很普通的一件事,誰知史守成當即就皺起眉頭。

他對謝知秋道:“你這個妻子怎麼回事!在家中衣冠不整,不知禮數,明知丈夫與客人在書房談事,居然不避道而行,而且見到丈夫,非但不行禮,甚至敢抬頭平視夫君!

“謝家也是家風嚴謹的書香門第,怎會教出如此不知婦德的女兒!參知政事大人竟這樣還不振一振夫綱!若是我的夫人如此,我早已休妻了!”

聽聞史守成之言,謝知秋表情一改,略微顯出不悅之色來。

她本是女兒身,現在隻是借用蕭尋初的身份。

她自幼就不太喜歡這些他人強加的規矩,要是她真將所有勸誡都當回事,謹小慎微地滿足每個人的評價標準,那她根本就不可能成為謝知秋,和蕭尋初交換之後,也不可能走到參知政事的位置。

謝知秋聽不得這種話,當場駁道:“此地是我的居所,屋內雖在待客,但內子隻是在屋外經過,本就無意打擾。

“他之所以往屋內瞧,是因為擔心我這個夫君的情況,反而是在儘妻子之責。

“倒是史尚書,在彆家做客,理應守禮,見到主人家的女眷經過,本應低頭非禮勿視,為何史尚書非但沒有回避,反而看得這麼仔細?若按照史尚書的禮數之言,這也不太合適吧?”

史守成被反將一軍,一時語塞支支吾吾起來。

其實他故意挑“蕭尋初”家眷的刺,未

() 必沒有對這個晚輩有意見,於是故意給下馬威的遷怒之意,沒想到“蕭尋初()”完全沒有對客人寬容一點的意思,直接嗆起他來。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史守成知道此人一般不太說話,但真要辯論口才了得,跟她爭論討不了什麼好,遂偃旗息鼓。

*

又是一日,謝知秋與史守成不歡而散。

待送走史守成,謝知秋頭疼地靠在桌前緩解情緒。

她通常都是單打獨鬥,即使偶爾與人合作,基本也隻是短暫地目標一致,不久就會分道揚鑣。

與史守成這樣的結盟,還是頭一回。

實話實說,她與史守成不太相處得來,但在朝堂之上,她又確實需要史守成的支持。

現在新政正在實施的關鍵時刻,阻力很大,多一個朋友遠勝於多一個隔岸觀火之人。

更何況,還有齊慕先這個隱患……

謝知秋閉目凝神,覺得許多事情煩不勝煩。

正當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謝知秋抬頭,道:進來。?()”

從外麵進來的,竟是葉青。

“謝小姐。”

葉青通常不太會主動來找她,可能是對著一個外表看上去是他師弟、實際卻是女子之魂的人,他實在是難以拿捏相處的分寸。

不過今日,葉青的神情像是在擔憂。

他站得有些拘謹,道:“剛才我看到史尚書臉色不太好地離開了……”

謝知秋“嗯”了一聲。

葉青又道:“史尚書之前抱怨過我在側院冶鐵的聲音太響,其實朝中讓我研製新年要用的煙花,我剛才正在試驗,可能又發出一些響動。你與史尚書相處不太愉快,是不是又是因為……”

“不是,不關你的事。”

不等葉青將話說完,謝知秋已經安撫他道。

今日葉青那邊發出炮仗的聲音時,史守成是皺過眉頭,後來兩人也發生了幾句口角。

謝知秋能感覺到,史守成其實也沒那麼喜歡工匠,對謝知秋新政將重點放在扶持工商業的傾向也有不滿。

不過,在謝知秋與史守成近期發生過的衝突裡,這點小事實在微不足道,葉青那邊造成的影響,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謝知秋不太客氣地評價說:“他看不過眼的地方很多,那是他的問題。要是事事在意,沒完沒了。”

葉青聽謝知秋如此說,微微鬆了口氣。

他當年和師兄弟們在臨月山上,受儘了非議與冷眼。

他知道謝知秋力排眾議,讓朝廷任用他這種沒名沒氣的工匠不易,實在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關係,讓於他有恩的謝知秋與其他高官關係惡化。

他十分誠懇地道:“我知道謝小姐在朝中做事,必然不易。在下受謝小姐恩惠,對目前的生活已經非常滿足,也盼望能有對謝小姐投桃報李的地方,自不願給謝小姐惹麻煩。

“在下現下住在將軍府中,若是哪裡給謝小姐造成了

() 不便,請謝小姐務必開口提醒,在下必當儘力改正,千萬不要有顧慮。”

“好。”

葉青的心意,謝知秋心領下來。

葉青告辭後,謝知秋捏了捏鼻梁。

儘管是又有驚無險,但她與史守成的關係,多少是個隱患。

要麼求同存異,找到能長久相處下去的方法。

要麼等局麵再穩定一些……等他們失去共同的敵人齊慕先以後,恐怕要做好分道揚鑣撕破臉的準備。

謝知秋目前更傾向於前者,畢竟史守成算是個好官。

但如果有個萬一……

謝知秋眼底冷光微動。

夕陽西沉,窗外唯有些許暮日餘光殘留。

謝知秋收回種種念頭,整理思緒,心想該回去一趟,順便吃晚飯了。

她打開門,打算踏出書房——

但下一刻,她心中浮現出一絲怪異來——

以往這個時辰,五穀應該會主動來叫她,為何今日沒有來?

還有,周圍未免太安靜了……

“——!”

謝知秋向來敏感,儘管不清楚這份不安來自何處、是否是她多心,但她一旦生出疑慮,便決定立即退回到屋內——

誰知下一刻,她麵前寒光一閃!

說時遲那時快,謝知秋隻見眼前瞬間掠過一把銀色長劍,鋒利的劍刃如風從她耳邊擦過,插.進她身側木門的同時,還削去她一縷鬢發——

蕭尋光現身在她麵前。

他一雙眼睛與弟弟和母親相似,可眼神絲毫沒有弟弟那樣的親和慵懶,反而鋒銳堅韌——

隻聽他冷聲質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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