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尋初精神一動。
史守成聽了門房的話,正怔了神,待他反應過來,回頭去看蕭尋初,卻見“蕭大人”不知何時已將棋子一丟,腳底抹油掉頭就跑!
史守成完全看不懂蕭尋初的所作所為,簡直頭腦一片空白,皇上下詔讓他進宮,他怎麼非但不趕快接旨,還往反方向跑呢?!
這個時候,花園遠處亮起一片火光,似是侍衛帶著人過來逮人了。
蕭尋初還沒跑遠,領頭的侍衛已經看到他的背影,當即追了上去,邊追還邊喊:“參知政事大人!參知政事大人!”
蕭尋初一聽在喊他,跑得更快。
蕭尋初到底是將軍的兒子,長得個高腿長,先天條件很有優勢,他還有著不錯的體能。
饒是侍衛叫來了人幫忙,仍然愣是跑不過他!
蕭尋初靈活得像根泥鰍,左鑽右擠。天色黑,他又特意往暗處走,一不留神就看不見了。
眾人在史家花園裡你追我跑,兜了十幾圈,宮中侍衛幾乎將史家所有家仆都借來抓蕭尋初了,才勉強將他堵在角落裡。
侍衛跑得大氣都喘不動,絕望道:“參、參知政事大人,讓您進個宮而已,您跑什麼啊?”
蕭尋初被抓住,臉上亦是一副不解之貌:“不是你們在追我嗎?我看這麼多人來,又不知道是乾什麼,當然要逃啊!”
侍衛:“……”
侍衛已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隻道:“是皇上的旨意,這裡不能細說,還請蕭大人儘快隨我進宮麵聖。”
聽他這樣說,蕭尋初點了點頭,倒沒有拒絕。
隻是,跟著走了幾步,他又忽然停住腳步。
接著,他抱緊肚子,倒在地上,說:“不好,我今晚好像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
侍衛被派去叫蕭尋初,照理來說一個時辰總該回來了,可不知為何,他一去不回,到這個時辰都沒有回到皇宮。
而這個時候,趙澤已經被千裡迢迢壓進禦史台獄。
梁城主要有三處關押重犯的監獄,分彆為大理寺獄,禦史台獄,還有梁城府獄。
大理寺獄關押重犯、要犯,而禦史台獄負責將由皇上親自審理的犯人。
像趙澤這種情況,其實關去大理寺和禦史台都有道理,但大理寺是謝知秋打下根基的地方,幾乎都是她的人,齊慕先自然不會將趙澤送去那裡。
於是,趙澤被粗暴地推進禦史台大牢。
他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趙澤現在用的是齊慕先那具老邁的身體,本來就不及他自己的身軀年輕力壯,被這樣一推,他感到身上一陣劇痛,差點爬不起來。
趙澤看著手腕粗的鐵欄,內心是一陣荒謬和絕望。
他做夢都想不到,他這個皇帝,有朝一日竟然會被關進禦史台獄裡!
他更沒想到的是,他視作父親一樣的相父,居然會這樣對他!
然而,一
切似乎已成定局。
他根本不知道齊慕先是怎麼換走他的身體的,而其他人完全不相信他是趙澤。
不管怎麼想,齊慕先都肯定會很快動手除掉他,徹底取而代之。
趙澤起先還想逼自己想辦法,可是他越想,越覺得沒有任何辦法。
精神上的崩潰,□□上的痛苦,兩者同時折磨著他,讓他被巨大的無助吞噬。
他甚至想要去死。
會不會隻要去死,他就能從熟悉的龍床上醒來,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他繼續當他的皇帝?
然而,被踢了一腳的腰部傳來的疼痛如此真切,讓他清晰地意識到這絕不是夢。
趙澤呆呆地坐著,他不知所措,沒有辦法,也沒了繼續想辦法的動力,有如廢人一般。
時間似乎十分漫長。
他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鐵欄,任憑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無法阻止。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他聽見外麵傳來獄卒說話的聲音,似乎有“侍禦史大人客氣”這樣的句子。
接著,外麵的木門吱啦一開,兩重腳步聲響起,直到走到他的牢獄前,才停下。
趙澤抬起頭,卻見來者是侍禦史秦皓,還有一個被黑色鬥篷罩住的女子身影。
後麵那個女子,趙澤沒有見過,但他認識秦皓。
他記得秦皓是齊慕先的弟子,還以為秦皓是聽說齊慕先入獄,急急過來查看的,應該會和自己說幾句話。
誰知,秦皓一言未發,隻是拿著獄卒給的鑰匙打開了門,然後對那女子點了下頭,便退到了一旁。
那女子緩步踏入牢獄中。
她走到趙澤麵前,蹲下.身來,抬起頭,露出鬥篷兜帽下的麵容來。
趙澤一愣。
好一副標致的相貌。
尤其是那雙烏黑的眸子,如同雨水洗滌過的晚空,澄澈得像能倒映世間一切。
若換作平日,他必定會多看兩眼,可今天,卻沒有這樣的心思。
這時,女子開了口。
她喚道:“皇上。”
“——!”
趙澤一驚,猛然看向她!
趙澤問:“你是誰?你竟認得出朕?”
謝知秋頓了頓。
她說:“皇上,上回我們下棋,你曾提到我的棋風,像一位圍棋國手的孫女、名赫一時的女棋手李雯。
“當時,皇上還說,皇上《孫子兵法》已經讀了六篇。不知時隔多日,皇上將這本書讀完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