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上他的視線,忽而有點閃爍。謝知秋竟難得地流露了一絲生澀不安,她挪開了目光,耳尖看上去有一點紅,不知是染上了燈色還是其他。
不過,謝知秋沒有主動反駁,隻是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輕輕扯住了他的袖子,十分安靜地站在他身側後麵一點。
蕭尋初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隻聽自己心臟咚咚、咚咚地大幅度跳動,手心緊張得出了涼汗,等回過神來,已經完全錯過了向販夫解釋的時機。
他隻茫然地從袖中摸銅錢,僵硬道:“沒想到去年就見過你,也算有緣。老板,買兩盞河燈。”
“好嘞,給你們挑兩盞質量最好的蓮花燈,保準能在河上漂好幾晚。”
商販說著,果真認真給他們選了兩盞,將蓮花燈交給蕭尋初的時候,他仿佛有覺察到兩人之間有些奇特氣氛,不忘打趣道:“哎呀,你們夫妻起碼成婚兩年了吧,被調侃兩句還會害羞啊?”
蕭尋初:“……”
謝知秋:“……”
蕭尋初接過商販手裡的燈,道:“我們……那個,都內向嘛。謝了,老板。”
言罷,蕭尋初便打算與謝知秋離開。
這時,商販又叫住他們:“誒,相公等等!”
蕭尋初又回頭,就見商販又遞給他們一個麵具。
這中年商販一指遠處拿著竹條兔子在玩的小女孩,笑道:“喏,那個是我家的小妮子,她手裡玩的那個是你給她做的吧?都是手藝人,我不占你便宜,多送你個麵具拿著玩。我記得去年你們也拿著個兔子麵具,應該不算討厭吧?”
蕭尋初一愣,想了想便接了,又向商販道謝。
商販送的麵具是鹿的樣式,繪著油彩,看上去像是梅花鹿。
*
買完花燈,二人便隨著人群來到河畔。
中秋佳節,在外麵逛的
,不是一同出來賞燈過節的家人,就是難得會麵一次的年輕男女。
謝知秋與蕭尋初混在其中,居然十分和諧,並不顯得怪異。
待放完燈,謝知秋也該回家去了。
現在謝家人基本管不了她,但是年輕女子出門在外,還是難以特立獨行。
許是因為近了尾聲,臨彆在即,謝知秋的眼瞼微微垂下,眼底似有些愁緒。
蕭尋初因與謝知秋一同,心情頗好,他與謝知秋一起將兩盞花燈放入水中,看著花燈跟隨燈船隨水漂走,他麵上笑盈盈的。
隻是,待一轉頭,看到謝知秋麵上的神情,蕭尋初便是一愕。
他問:“怎麼了?”
“……嗯?”
“你看起來像有心事。”
謝知秋的反應比平時遲鈍許多,頓了片刻,才道:“或許是。”
“……?”
蕭尋初眨眼,放緩了語調,說:“你若不介意,可以與我談談。”
“……”
謝知秋考慮了一息,回答:“到人少一點的地方吧。”
……
放完燈後,二人一同往回走。
燈會甚是熱鬨,幾乎找不到能靜心交談的地方。
不過,凡事總有辦法,蕭尋初又熟悉市井,他稍微轉了兩圈,乾脆領著謝知秋到了謝家布坊後麵。
雖是節慶,街上人很多,但特意挑這種日子出來買布的倒沒什麼人,布坊周圍比彆處冷清不少。謝知秋又是謝家的大小姐,她想在布坊裡暫避片刻,當然無人會攔。
待四周靜下來,謝知秋定了定神,道:“蕭尋初,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嗯?”
蕭尋初早已做好準備聽她說話。
“什麼?”
謝知秋抬眸,看了眼遠處的街巷。
梁城是整個方國最繁華熱鬨的地方,光是看到燈會的風光,都能感受到此地的安寧富裕。
謝知秋幾乎已經下定了決心,隻是想到未知的前路,她又能感受到自己掌心的顫抖。
這是一個很大的決定,在其他人看來恐怕近乎瘋狂,就連謝知秋自己,都沒想到她有朝一日會起這種念頭。
可是,唯有破而後立,她才能不受約束、重見曉光。
謝知秋道:“我想辭官,然後去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