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謝知秋來說,有些話由其他人去對趙澤說,比她自己說更好。
是以,她事先就與祝維平串過詞,由祝維平來講出她所謂的“難處”,幫助謝知秋辭官。
“謝大人不必言謝。”
祝維平脾氣不錯,與謝知秋也一直維持著較為友好的關係。
“當初是謝大人出手相助,我才能繼續留在大理寺,甚至當上大理寺卿。現在謝大人不過是希望我幫舉手之勞,我怎有推辭的道理?”
祝維平在朝中一向有些左右騎牆的意思,但他人品還算不錯,太後也評價過此人“雖是牆頭草,根子卻正”,謝知秋當下沒什麼可以信任的人,唯有求助祝維平。
萬幸,祝維平果真顧念兩人當初的情誼,答應了謝知秋的請求。
隻是,祝維平對謝知秋的決定,同樣不解,問:“不過,謝大人為何非要在這種時候辭官?謝大人為官不易,這種時候放棄,未免可惜。”
謝知秋一凝。
祝維平是的確關心她的前途,才會有這樣一問。
謝知秋回答:“我有自己的打算,還請祝大人不要多問。日後……若是有機會,我還會與祝大人在朝堂上相見。”
*
禦書房。
趙澤將一張大地圖攤在桌上,蹙著眉查看。
趙澤其實也看得出來,接下來幾年內,方國很有可能與辛國有一戰。
首先辛國挑釁,他作為皇帝,著實覺得窩囊,百姓更是憤怒非常,隻怕不出戰難以平民意。
其二,辛國這回的舉動像是試探,若不作出回應,隻怕對方會越來越過分。趙澤多少也想嚇唬嚇唬對方。
隻是……
難道真像謝知秋所言,不進行軍事改革,不給士兵用突火.槍,就沒法打贏這場仗嗎?
儘管他數次拒絕了謝知秋進行軍事改革的諫言,但謝知秋在大局上的預測幾乎沒有錯過,想到事實真有可能如她所說的那樣發展,趙澤又深感不安。
思來想去,趙澤便請人傳召史守成。
“史愛卿,你之前說以我國的兵力,並不需要畏懼辛國,可是真言?”
史守成忙道:“千真萬確!”
趙澤仍有遲疑:“可是,謝愛卿她說……”
史守成一聽趙澤提及謝知秋就心煩。
為了穩定聖心,史守成斬釘截鐵地繼續維護自己的主戰理念,道:“皇上,謝大人的觀點固有獨到在理之處,但她畢竟是婦道人家,遇事難免優柔寡斷,若論軍事兵法,自古以來都是男子的領域,還是男人更有經驗。”
他稍作停頓,為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又言:“皇上,關於邊境戰事,臣做過研究。
“據臣所知,辛國君少,國事決於其母,李太後獨斷專權、寵幸用事。
“一國太後竟與臣子有染,公然出入宮闈,辛國百姓臣子必當對此不滿!
“我們趁著辛國內部混亂的機
會攻辛,沒有不贏的道理!
“另外,關於上回邊境被襲的失策情況,臣也吸取教訓,想了全新的對策——”
史守成一直以來都為自己頭上籠罩著謝知秋的陰影而不安。
而要徹底擺脫謝知秋的最好方法,無疑是立一個大功。
說實在,史守成當了數十年的禮部尚書,讀書很多,但對軍事並無太大了解,本來主戰歸主戰,具體如何作戰,他還是想交給兵部的人去頭痛。
不過,他轉念一想,謝知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都敢大言不慚地提議軍事改革,他堂堂一個男子,還是同平章事,在軍事上的直覺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女人嗎?
他縱橫官場數十年,難不成還真不如一個丫頭片子?
史守成想到這裡,就有了信心,開口說出他的妙計:“臣以為,先前戰事不利,一來是辛軍陰險偷襲,我軍並無準備。二來是邊境軍將多為匹夫,勇武有餘而智謀不足,若皇上下定決心與辛國作戰,臣倒有一技——
“在出征之前,皇上先行於群臣商議,定下布陣圖,再將布陣圖交給將領,讓將領不折不扣地執行。
“這樣一來,皇上不必離開梁城,就可指揮千裡之外的軍隊,令將領聽從朝廷的指示!如此,皇上不用增加將領權力,便可有效提高軍隊實力,無論是邊境還是內政,皆無患矣。”
趙澤聞言,心中一動,覺得史守成之言,似有些道理。
*
數日後。
寅時。
將軍府後門之外,蕭尋初已套好了馬,行李也都裝上了馬車。
這一趟雖是不知何時才能歸家的長途遠行,但因為必須低調為之,不得不輕裝上陣、一切從簡。
蕭斬石親自檢查了幾匹馬的馬鞍、馬掌,將薑淩的行李一並放到馬車上。
他一邊細心檢查馬車的種種細節,一邊叮囑蕭尋初道:“辛國的李太後能以漢女身份掌控辛國之江山,絕非一般人。
“而且北地的女子和男人一樣自幼騎馬、擅長騎射,她對武學和軍事的了解恐怕遠勝於大量自幼苦讀四書五經的方國文臣,辛國聖天帝生前也常稱讚李太後勇武颯爽、才思敏捷。
“李太後現在看起來對戰事還是比較謹慎的態度,這很可能是因為她真實的戰爭經驗還不多,而且如果真的開戰,會助長掌握大量軍隊的宗室的勢力,對她不利。
“但李太後的孩子是聖天帝的獨子,她現在又與辛國權臣羅全有非同一般的感情關係,這使得她獲得了一部分效忠於聖天帝的辛族宗室,以及以羅全為首的漢臣的支持,對辛國國內的民族矛盾也有緩和作用。
“我認為辛國其他宗室的野心縱然很大,可真要扳倒她很難。你們到邊關以後,萬不可對辛國掉以輕心。
“北地的習俗與關內相差甚大,如果按照漢人習以為常的思維去推論辛國,那必定會吃大虧。
“我現在這樣說,你們未必能理解,等到那裡生活一段時間,你們多半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