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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謝知秋與趙澤交談時,史守成亦在旁邊。
他看著謝知秋與趙澤交談,心中便十分煩躁。
他絕不認同趙澤與辛國合作,但若是謝知秋再次勢大,對他來說也絕不是好事。
儘管他昨晚沒有答出趙澤的話,可從昨晚到現在,他仍在絞儘腦汁思考可以自救的方法,希望能找到謝知秋的破綻,阻止她再次勢起。
聽到謝知秋說出“和談”二字,史守成先是皺了皺眉頭,覺得謝知秋不過是在說大話,就算義軍狀態不錯,又怎麼可能在辛軍險些攻下擎天關的情況下,以方國的名義說服辛國歸還十二州?
但接著,他腦筋一轉,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來——
儘管朝廷現在沒什麼議價權,但義軍和辛軍雙方都在試圖拉攏朝廷對付另一方,就說明他們還沒到山窮水儘的地步。
既然雙方
都不可全心信任,那他們何不將計就計,令其兩虎相鬥,自己隔岸觀火?
辛國對義軍的忌憚,顯然大過對朝廷。
謝知秋提出想出使辛國議和,正是時機。
辛國對義軍如此顧忌,若辛國皇太後知道謝知秋是義軍軍師、是義軍中的核心人物,隻怕不會放過除去眼中釘肉中刺的好機會。
義軍出使辛國,無疑可以拖延時間,給朝廷軍喘息的時機。
若是辛國真對義軍使者下了手,那同樣沒有壞處,既可以削弱義軍,又能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可謂一舉兩得。
這個念頭方一冒出來,史守成便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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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趙澤先送歸謝知秋,與史守成討論時,史守成如此上諫道——
“皇上,老臣思來想去,還是認為辛國固不可輕信,但外麵這群亂臣賊子,同樣居心叵測。”
“他們的軍隊不聽朝廷調令,又意欲挾持朝廷。縱然謝知秋當下似乎願意保持友善,可義軍是一個足以掌控數城的大軍隊,軍中其他人的想法,又如何呢?”
“朝廷若被他們牽著走,必是養虎為患,後果不堪設想!”
史守成之言,未嘗不是趙澤所擔心的地方。
趙澤說:“可是眼下,義軍已經圍城,若辛國不可協助,朕恐怕少有選擇。”
“皇上不必非要倒向哪一邊。”
史守成道。
“謝知秋既然想去辛國,那就讓她去。”
“謝知秋想向辛國提天方夜譚的條件,那就讓她提。”
“不過,我軍可以提前向辛國通風報信,推說這都是義軍的主意,朝廷不過是被挾持的一方,並沒有想向辛國如此不敬。”
“如此挑撥他們兩方關係,必能逼得辛國咽不下這口氣,與義軍陷入糾纏。”
“讓謝知秋以方國之名出使辛國,她若真能成功,朝廷也能分一杯羹;但她若是失敗,趁他們雙方互相削弱牽製之時,我等坐山觀虎鬥,尋找掙脫牽製的可乘之機。”
趙澤聞言,心頭一驚。
這倒也是一種思路。
不過,史守成給了個切實可行的辦法,趙澤反而有些陷入遲疑。
半晌,他問:“可若是如此行事,謝愛卿……她出使辛國,會有性命之憂嗎?”
在史守成看來,巴不得謝知秋有性命之憂才好。
草擬暗中送去辛國的書信時,他必會強調謝知秋此人若留在世上、會是辛國的禍患。
史守成勸趙澤道:“以朝廷的處境,皇上已沒有優柔寡斷的餘地。方算計,若是辛國與義軍有機會,也不會對皇上手下留情,還請皇上儘快下決斷。”
趙澤心說也是。
他閉上眼,眼前浮現許多過去的畫麵。
要是有的選擇,他情願回到過去,那段無憂無慮、無懼無畏的日子。
隻可惜,人隻能往前走。
再開眸,趙澤眼底的猶豫已然消失,那漆黑的眼睛,已然是帝王之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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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趙澤對謝知秋道:“謝愛卿,既然你主動提出出使辛國,朕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你以朝廷之名出發,自不可還是白身。朕會將你官複原職,你若有什麼彆的要求,亦可儘管提出。”
謝知秋抬頭,莫名看了趙澤一眼。
趙澤隻覺得謝知秋這雙眸子黑洞洞的,仿佛隨時都能看穿人心。
他不由心虛,挪開了目光。
謝知秋內心九曲十八彎。
在戰爭期間出使敵國,無論什麼情況都是個危險的差事,自古被殺掉的使節不計其數。此時出發,屬於臨危受命,哪怕謝知秋是主動提出的,仍舊如此。
更何況,謝知秋自己心裡也清楚,以義軍與朝廷的關係,能穩住朝廷不偷偷與辛軍聯合出兵,已經是個很好的結果。
此番朝廷多半不會給予什麼實質性的幫助,沒準還會在背地裡使絆子。
謝知秋想了想,說:“回皇上,微臣還真有個請求。”
“……什麼?”
“微臣以方國之名出使辛國,非但是臨時任命,還隻是官複原職,隻怕會讓人誤以為方國是輕視辛國、有意羞辱,竟隻派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前往談判。”
謝知秋如此說道。
“臣鬥膽,向皇上要同平章事的位置。臣以宰相之名出使,方可顯出真誠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