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國的內侍官將原本擺在沙盤上的城牆撤下,換上了“先生”送來的“棱堡”。
這是一種從未有人見過的城池造型。
普通城池大多四四方方,城牆上方設置用於防禦、眺望敵人的樓台,名為“敵台”。
城樓上還會設置“懸眼”,用於攻擊蜂擁到城下的攻城者。
然而辛國拿出的這座城池,卻是一種如星光散射般的多邊形!
敵台的牆從兩邊加厚,前方尖銳,突出於城牆,形成了奇特的“三角形”。
數個敵樓繞著城牆一圈,就形成了一種敵樓向外突出,而普通城牆“凹”在內部的內凹結構。
敵樓兩側列著一排孔洞,火炮被安放在其中,隨時可以向外開火。
辛國內侍官介紹:“火炮是很強大的火器,普通城池在它麵前恐怕不堪一擊,我們先生深知這一點,所以才特意設計了這種棱堡式的新城。”
內侍官頓了頓,方繼續往下說——
“敵台的城牆用棱形結構加厚,令火炮的力量難以將牆打透。”
“由於是凹陷結構,城池被保護在厚厚的敵台牆內,敵軍如果想要進攻,不但需要大量時間,而且由於必須進入‘凹’牆的範圍內,勢必會暴露在兩麵以上攻擊牆的範圍內,因此遭到夾擊。”
“敵台每個麵都留有孔眼進行反擊,同樣可以進行火力輸出。
“不要說是火炮,任何攻城器在這等城池麵前,都無能為力。”
那女弟子年紀尚小,又同樣對墨家術有極大熱情,第一次見到如此奇特的城池設計,一時忘了自己的立場,驚歎道:“這……好厲害!”
說著,她嘗試將蕭尋初做的火炮排列在棱堡周圍,並試著開了幾炮。
敵台牆麵極厚,足夠堅固,在火炮的轟炸下,雖不是毫發無損,但的確無法攻破。
反而辛國那邊,點燃堡壘中的大炮進行還擊,一下就炸飛了城下的方國火炮。
辛國李太後見狀,心中的緊張隱約鬆了些。
方國的使者表現得如此胸有成竹,第一局對方也的確反應極快、輕易就攻破了他們的衝車,李太後難免會擔心戰況——
儘管這比試,表麵上隻是工匠通過沙盤推演來比較技藝高下,但今日展示的這些武器防具,都是現實中實際能製作出來的。
要知道宋問之拿出來的無論是攻城器還是守城器,都是李太後此前從未見過之物,已經可以說代表辛國的最高軍備水平了。
而且,在義軍向十一州開戰之前,她並沒有真正做過要將宋問之的武器設計用於實戰的準備,隻是覺得有備無患罷了。現在即使宋問之拿得出設計圖,辛國短時間內也無法像義軍運用突火.槍那樣,將這些複雜的武器大量投入戰場。
要是這樣還被方國……應該說是義軍的工匠壓著打,豈不是說明,義軍如果真的站在方國朝廷那一頭,那麼辛國繼續堅持和方國打下去,也會像這場沙盤推演一樣
,毫無還手之力?()
想到這裡,李太後不由麵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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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最壞的結果。
若真如此,她恐怕真的會不得不答應謝知秋那樣獅子大開口的條件、屈辱地與方國這麼一個弱國和談,要不然,在戰場上隻會麵臨更大的損失。
萬幸,看來這一局,方國那邊是贏不了的,還算是有來有往。
她定了定神,開口道:“結果已經很明顯了,方國使者,你們還要繼續下去嗎?”
謝知秋看向女弟子。
因為對決是工匠方麵進行的,而且是由一方出題,一方再作答複,如此往來,而蕭尋初自從進了工作室,就沒再出來,謝知秋並不完全清楚他的打算。
三局兩勝製,其實隻輸一局,對他們這邊也並不是不能接受。
然而女弟子看上去並沒有慌亂,反而鄭重拱手道:“謝大人,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謝知秋一滯,頷首應諾,示意她繼續。
女弟子道:“其實這件攻城器的特殊之處,並不在於火力,而是在於彈藥。
“師祖在給我這些火炮之前,給了我兩種彈藥,並且交代,要是普通的火藥就可以攻下城池,就沒有必要用另一種。畢竟這另外一種……”
女弟子麵露猶豫,才說:“等下會氣味較大,但畢竟是比試,還請各位大人諒解,不要認為是我方懷有惡意。請各位大人儘量後退,並且用東西遮掩口鼻。”
辛國眾人麵麵相覷,似乎頗為猶豫,但出於謹慎,最終還是小心地往後退了幾步,用袖子遮住半臉。
女弟子見在場之人似乎都準備好了,從袖中取出另外一種彈藥,灌入火炮筒中。
隨著一聲炮響,隻見什麼東西在堡壘旁炸開,接著,漫天卷地的煙霧忽而平地升起,彌漫了整個沙盤,整個宮殿有如被灰蒙蒙的霧籠罩,遮擋視線,伸手不見五指!
這煙霧還伴著一股刺鼻的嗆人氣味。
縱然女弟子已經事先打了招呼,但煙霧擴散得太過厲害,還是有不少辛國官員不慎吸入了煙塵,更不要說這煙霧居然對眼睛也有刺激作用,絕大多數官員都沒有防範眼睛。
一時間,殿中一片狼藉,在場眾人都被嗆得涕泗橫流、咳嗽不斷,似乎還有不少人根本睜不開眼睛,捂著雙眼慘叫不斷,現場亂成一團。
就連辛國的皇帝和皇太後都未能完全幸免。
“護駕!”
“快護駕!”
辛語與漢語交錯,混亂至極。
儘管皇室坐在上方,影響相對較小,又有內侍官一見勢頭不好就迅速衝上去擋著,可單憑幾具肉體凡胎的血肉之軀,如何擋得住無孔不入的煙塵霧靄?
年輕皇帝“啊”了一聲,連忙遮住雙眼。
李貞兒也皺起眉頭,急急往後退,卻止不住咳嗽起來。
李貞兒感到雙目劇痛,被刺得滿眼是淚,但她仍倔強地睜大雙眼,驚愕地看向謝知秋——
彌漫整個宮室
() 的濃煙,即使是謝知秋,也不可能絲毫不受影響。
她同樣雙目泛紅,輕輕咳嗽清理嗓子,看得出頗為難受。
不過,她和女弟子畢竟站在發射火炮的位置,算是上風口,煙霧往她們飄得少些,看得出影響不算太大。
謝知秋仍舊站得筆直,如同一棵遺世獨立的修竹。
她似乎覺察到李貞兒的目光,隔著造成混亂的混煙,不躲不避,淡淡地朝她望過去。
時間幾乎靜止。
李貞兒心頭大駭。
而這時,她聽到方國那女弟子還在敬業地介紹著他們的彈藥:“這……咳咳咳……這是法火藥,是我方研製的一種……咳咳咳……可致人頭暈目眩的彈藥,通過與之配套的火炮使用。
“這種火炮的噴筒,既可以……咳咳咳,發射火彈,也可以噴射……咳……毒氣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