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問之這裡有一個固定的沙盤,像是他平時就會在這裡進行軍事模擬。
宋問之率先出招:“你第一場做的那個火炮是什麼玩意?雖說能放濃煙,但和我們十一年前在臨月山上做的基礎炮幾乎沒什麼差彆!還火炮,那隻能叫噴筒!這十一年,你就沒有想著點進步嗎?
“看看我這個!我給它起名為虎蹲炮,比輕型火器火力更大,戰力實用;比重型大炮輕便,搬運方便,還增加了抓釘與新箍,讓它更為穩定可靠。”
蕭尋初對道:“我在第一場用基礎炮,是因為基礎火炮就足夠用了!既然重點是毒煙彈,那何必還要做花裡胡哨的火炮,豈不是讓你們的皇室白看了我們的技術?
“不過是改良大炮,我當然也有!
“我這個叫作百子連珠炮,不但可以內裝鉛彈百枚連發,我還在炮尾做了轉軸,可以旋轉掃射,頃刻便可橫掃千軍!”
“那你看這個如何!火龍出水!是我最近研發的一種火箭,水陸兩用,在水麵上仍能飛一裡遠!不但可以用於陸戰,在水戰中亦可發揮作用!”
“不過就是水戰武器,我這個叫水底龍王炮,可以放入水中,以水流驅動,潛入船底,再點燃引線,炸翻船隻。不過這個我手上沒有實物,你就大致看看圖紙吧……話說辛國離水域這麼遠,你研發個水陸兩用炮是要乾什麼?!”
“你這個龍王炮算是漂雷吧,倒還有幾分意思。那麼這個,你又要如何應對呢?這是我研製的下一代突火.槍,用火繩改進了原本的引線,點火效率更高,使用起來更方便,我打算將它改名叫作鳥銃。”
“你這個火繩的設計是很出色,但這是基於你那邊的突火.槍設計的,我們這邊引線機關早就變了。下一代我也已經設計了一半,具體肯定比你更好,至於名字……我之前還沒想好,但剛才忽然靈光一現,就叫神雕銃好了。”
“你故意找茬吧?!”
謝知秋作為見證人,始終坐在旁邊,眼看著這師兄弟一人一來一往,各自都一連亮了十幾件武器。
蕭尋初這邊畢竟是外來客,籌備不算很充足,一著急就隻能亮圖紙,但宋問之意外得沒介意這一點,蕭尋初隻是拿出圖紙,他也會認真看。
謝知秋這些年統管雲
() 城(),對墨家術就算稱不上精通?()_[((),也練就了眼力。
在她看來,這師兄弟一人水平都極為高超,確是有來有往。
總體而言,大抵還是蕭尋初略勝了一籌。
不過,宋問之看上去並沒有太在乎輸贏,蕭尋初也是,兩人比著比著,更像是在享受師兄弟鬥技的樂趣,忘了分勝負的目的。
既如此,謝知秋也沒有打斷,隻是靜觀其變。
不知不覺,兩三個時辰過去,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宋問之輕輕擦了擦額上的汗,他隻是坐著與師弟比試技藝,竟不知不覺氣喘籲籲。
但是,他心中卻難以言喻的暢快!
好久,不曾有如此愉悅的感覺了。
好久,沒有與人如此推心置腹、暢所欲言地較量了。
來到辛國,他的物質條件是有了很大的改善,但這裡終究是外邦外族之地,他在這裡再怎麼受尊重,也無法像融入故鄉那樣與這裡血脈相融。
墨家術在方國也是一門冷僻的學說,而辛國,任它漢化程度再高,文化仍有隔閡,宋問之在這裡,更找不到可以理解自己的人。
上一次與可稱知音的人交談,是什麼時候了呢?
在臨月山上與師兄弟朝夕相處的日子雖苦,卻是再也回不去的桃源鄉。
宋問之望著已然堆滿各種器物的沙盤,沒有再拿出新的東西,似乎已無計可施。
他隻悵然地道:“蕭師弟,當年師父曾說,你天賦過人,用心純粹,是難得一見的赤子。
“隻是這樣的性情有利有弊,雖不容易被外界乾擾迷失,可也有過於天真的弱點,再加上你性情鬆散,做的東西才總有差了半分的感覺。
“師父說過,你若能克服這兩個弱點,在墨家術上的造詣必能遠超我們其他人。
“如今看來,師父說的的確沒錯。他若能見到今日的你,想來也會欣慰非常。”
蕭尋初一愣。
他沒想到宋師兄會這樣誇讚於他,猝不及防,懵然道:“師父這樣說過?”
反應了片刻,他又道:“……我過於天真?”
宋問之莞爾:“若不天真,誰會放著將軍家的一少爺不當,跑到山上去當窮得飯都吃不飽的爛工匠?”
“……”
蕭尋初無法否認這話,但在他看來,宋師兄也一樣。
儘管後來家道中落,但他最初上臨月山的時候,家境還算優渥。
蕭尋初與宋師兄比試的時候還沒感覺,宋師兄突然誇獎了他,還對他友善起來,他倒不習慣了,抓了抓頭發。
他問:“所以現在是我贏了嗎?你沒招了?”
蕭尋初對當下的情況有些疑惑。
他說:“所以你特意把我和知秋都叫來到底是乾什麼的?不是說有製勝武器嗎,不會就是剛才那些吧?”
蕭尋初不自覺地出言又損了一句。
但他困惑也是真的。
宋師兄拿出來的作
() 品工藝是精湛,但要說是“必勝之物()”,感覺還是差一點火候。
宋師兄對他笑了笑。
這就想贏,想得倒美。∞()”
宋問之的表情,忽而變得意味深長。
“你以為我這十一年,真的光是享受山珍海味,彆的什麼都沒準備嗎?”
不等蕭尋初有什麼反應,他率先起身,然後對蕭尋初揮揮手道:“站起來,彆坐這兒,耽誤事。”
蕭尋初剛剛讓開,就見宋問之打開屋中一個箱子,在箱底摸了幾下。
接著,不知他乾了什麼,忽然聽到屋內傳來“哢噠”一聲,隨後那巨大的沙盤竟裂成兩塊,然後向兩邊移動,打了開來!
在沙盤底下,居然有一條幽深的密道。
密道以木質樓梯向下延伸,看不到底。
宋問之說:“這些年,承天皇太後讓我負責了不少上京的營建修理工作,包括這間門屋子,也是我自己設計以後蓋出來的。
“於是,我利用職務之便,花了十多年,暗中修了這條密道。
“伴君如伴虎,我又是外邦出身,辛國不可能對我完全信任,所以我才會早早做此後路防範。
“從這裡下去,走上一個時辰,就可以通往上京城郊,那裡有我用他人之名購置的宅院,辛國應該一時半會兒找不過去。
“我的妻子兒女昨晚就已經出發了。
“你們也從這裡逃走吧。
“等接到我的家人之後,麻煩你們帶他們一起回方國。這個請求大抵有些奇怪,但當下之計,也唯有如此。”
在蕭尋初愕然的眼神中,宋問之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說:“承天皇太後是個果斷且有才能的女人,她對自己的國家是很認真的。
“你們與我比試,要是輸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偏偏兩局都贏了,皇太後難道還會輕易放你們走嗎?
“我會用木人裝作我們還在比試的樣子拖延時間門,你們速速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