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棲心中無比激動,要不是他還記得自己偷聽者的身份,肯定會嗷嗷地叫出聲。
在原著中,容棠得知趙桐要舉大事後,毫不猶豫地點了頭,並且表示自己會竭儘全力幫他。而現在呢,容棠說願意做他的階下囚。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趙桐受到的驚嚇似乎遠遠超過趙棲,“你、你說什麼?”
“我說,如果你是想用這種方法救我出去,我寧願留在宮裡。”
“為何?!”驚嚇過後,趙桐更多的是失望和被人背叛的痛心疾首。容棠和他是推心置腹的好友,他是如何在溫太後和趙棲的羞辱和蔑視中苟且偷生,容棠再清楚不過。他相信容棠對趙棲的恨意決計不會比他少。一年前,他離京前夕曾和容棠有過一次會麵,當時的容棠帶著滿腔的恨意說,他對趙棲是恨不能拆其骨,飲其血。而如今不過是一年的時間,他為何就開始護著那個狗皇帝了?
趙桐生得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質問人的時候總給對方一種欠了他,辜負了他的感覺。然而容棠的語氣中聽不到任何愧疚之意,“大靖立朝至今,百年未過,正是休養生息之際。若再起戰事,於國於民,皆為不利。”
趙桐反駁道:“你看看現在的大靖!朝綱紊亂,吏治不清,皇帝昏聵,外戚專政。蕭相權傾朝野,黨羽數不勝數。長此以往,不等趙家人動手,其他人也會蠢蠢欲動。”
容棠:“王爺說的其他人,是誰?”
“京中的蕭相,西南的異姓王。”
“蕭世卿若要篡權奪位何必等到現在。”容棠道,“我雖對他不了解,但我相信相比去坐那把龍椅,蕭世卿更享受幕後操縱的感覺。至於你說的昭南王,他意在自保,隻要朝廷不削藩,他斷不會有叛亂之心。”
聽完容棠的這番話,趙棲還蠻吃驚的。他沒想到容棠被拘在後宮中還能把天下的形勢看得這麼清楚,真不愧是憑真才實學金榜題名的探花郎。
趙桐道:“好,除去蕭相和昭南王不談,那趙棲呢?”
容棠眼眸輕輕閃了下,“他……”
“他做過什麼荒唐的事,你難道已經忘了?”趙桐沉聲道,“要不是他,你怎會深陷後宮,落得一個以色侍君的名頭?你的家人又怎會在京中被人恥笑,不得不回滄州老家?”
容棠隻道:“你不必提醒我這些,我都記得。”
“你記得?”趙桐上前一步,“你記得還在維護他?”
容棠微微皺起眉,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他不再是以前的趙棲了,他在改。”
“改?”趙桐笑了一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即便他真的改了,他過去做的事情就可以當做沒有過麼?”
容棠轉過頭去,輕咳了起來。
趙棲聽得有些心疼。趙桐你能不能先閉上嘴,容棠又要犯病了你沒瞧見嗎,你們當主角的話真特麼多。
好在趙桐也沒再說什麼,他沉默了片刻,道:“容棠,你太讓我失望了。”
“咳咳……”
趙桐閉了上了眼,再次睜開時眼眸又恢複了以往的溫潤,“然而,無論你怎麼想,在我心中始終有你的位置,我不會勉強你,我會想彆的法子救你出來。”趙桐目光盈盈,“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趙棲眉頭一皺。他在看原著的時候,代入的是主角視角,一度覺得趙桐人挺不錯的,脾氣好,性格溫和,對誰都彬彬有禮,以誠相待。現在跳出了主角視角,再回想起在慈安宮趙桐看蕭世卿的眼神,他怎麼覺得趙桐有點某何姓渣男的味道?他隻是一個平凡的男人,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或許,他不是天下唯一一個對兩個人動心的男人叭。
趙棲胡思亂想的時候,趙桐已經走了。容棠站在庭院中,時不時地咳兩聲,歇了好一陣才回到屋裡。
趙棲看著容棠落在窗戶上的剪影,暗暗握拳:他怎麼舍得讓容棠做階下囚,他要給他自由,把他交還給人海!
趙棲走醉書齋,江德海已經等候他多時了。他一見到趙棲就小聲告狀:“皇上,老奴剛剛看見……看見淮王從醉書齋裡出來了!”
“朕知道。”
江德海呆若木雞,“您知道還這麼、這麼平靜?大半夜的,淮王去容公子那,這……”
趙棲歎了口氣,“被綠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我都習慣了。”
江德海顫聲道:“您都習慣了?”
“那可不,”趙棲揉了揉眉心,“走了,回宮睡覺去。”
江德海老淚縱橫,“皇上,您太不容易了!”
兩人往雍華宮走。路過桃花林的時候,趙棲突發奇想,想要再折幾枚桃花送給容棠,就當是慶祝他出獄重獲自由。他敢賭一根黃瓜,現在的容棠肯定不會丟了他的小桃花。
江德海提著宮燈為他照明,“皇上,不如讓老奴幫您摘吧?”
“不用,朕自己可以。”親手摘的才顯得有誠意。
“這黑漆漆的,皇上當心腳下啊……咦,那怎的有光?”
趙棲朝前看去,果然見到了一絲光亮,隱約還能看到兩個人影。趙棲緊張起來,“不會又是刺客吧?!護駕,快找人護駕!”
江德海哭笑不得,“皇上彆看到個人就說是刺客呀,老奴去看看?”
趙棲不敢一個人待著,“朕和你一塊去。”
趙棲躲在江德海身後向那抹光靠去。隻見其中一個人影立在桃花樹下,另一個扛著鋤頭,正彎身挖著什麼。
“皇上,”江德海輕聲道,“那人好像是昭南王啊?”
“李遲蘇?”趙棲道,“他這麼晚了在桃花林做什麼?”
“皇上要不要去問問?”
趙棲猶豫了,他擔心自己和李遲蘇接觸太多會被認出來。然而還沒等他拿定注意,李遲蘇便瞧見了他。
“皇上?”李遲蘇緩步朝他們走來,在幽暗的燈光下,一雙桃花眼若含秋水,“真的是皇上。”
躲是躲不了了,趙棲一本正經道:“哦,昭南王啊。朕不是讓人送你出宮了麼,你在此處做什麼。”
李遲蘇笑道:“皇上猜猜?”
趙棲摸了摸唇上的胡子,“你該不會是想偷朕的桃花吧?!”
李遲蘇:“……”
“朕的桃花雖多,也不是你能偷的。”
李遲蘇笑了笑,“皇上誤會了。臣幼時和家父入宮,曾在這株桃花樹下藏了一壺酒。今日突然想起此時,便想把藏酒取出來,過一過嘴癮。”
“原來如此。”酒和色是分不開的,李遲蘇愛美人,也愛美酒。上回在春風閣被迫和他親密接觸,趙棲就在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酒香。“那你慢慢挖,朕走了。”
李遲蘇道:“皇上請留步。”
趙棲警惕地看著他,“乾嘛?”
李遲蘇抬手,將一旁開得正歡的桃花折下,在手裡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今夜月色正美,桃花似雨,皇上何不和臣一道品酒賞月?”
不得不說,李遲蘇確實是個會撩的。月色,桃花,美酒,再配上他那張臉,沒有哪個少女或者愛好男的少年能拒絕他。
但很不幸,他趙棲可是一個直男。
趙棲抬頭看了看天邊的明月,道:“月色是挺美的,最適合刺猹了。”
李遲蘇:“嗯?那是何物。”
“一種非常可愛的小東西。”趙棲道,“可惜這裡沒有,不然朕願意和昭南王一同刺猹。”
李遲蘇碎一聲輕笑,“皇上原來是在拒絕臣啊。”
趙棲毫不客氣:“你知道就好。朕很忙的,沒時間同你飲酒作樂。”
“皇上可以不飲酒。”李遲蘇又走近了幾步,“讓臣好好看看皇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