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棲回到海晏殿,立刻有太監捧上溫水給他洗手。趙棲注意到端水盆的太監總是在有意無意地偷看他,便問:“朕臉上是有什麼嗎?”
小太監忙不迭地垂下眼睛,“皇上神武不凡,福澤深厚,奴才見著了總忍不住多看幾眼,想攢點福分。”
趙棲對著鏡子摸摸下巴,“朕確實挺神武的,哈哈哈哈哈嗝。”
趙棲洗完手,小太監端著水盆退下了,之後趁人不注意,溜出了海晏殿。
明粹宮外,一個叫福蝶的宮女正焦急地來回踱步。見小太監來了,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火速迎了上去,“小夏子,你可算是來了!”
小夏子低聲道:“怎麼回事?皇上怎還好好的回宮了?!”
福蝶:“我也不知道啊!我家公子明明按照你說的,自個兒吃了能令男子懷孕的長相思,又把二號放到糕點裡給皇上吃了。可皇上什麼反應都沒,反倒是我家公子,一回來就犯了急病,高熱不退,還……”小宮女紅了紅臉,“還抓著我要和我做那事,幸好我跑得快,不然我不就給皇上帶綠帽子了麼!”
小夏子喃喃道:“不應該啊,怎麼會這樣……”
福蝶:“旁的不說,公子還在發病呢,咱們怎麼辦啊——請太醫?”
小夏子喝道:“不行!你讓太醫來瞧,萬一太醫瞧出端倪來,不就等於說藥是你偷的了麼!”
福蝶眼眶一紅,“那怎麼辦呀?”
“能怎麼辦,”小夏子沒好氣道,“忍著,熬一熬就過去了。”
福蝶哭哭啼啼道:“果然就不該吃這等來曆不明的藥。現在可好,命都要保不住了,還生什麼龍種……”
小夏子不耐煩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決問題?!你先回去照顧你家公子,我是偷溜出來的,再不回得惹人懷疑了。”
明粹宮鬨騰了一晚上,卻也沒引起什麼人的注意。江寶兒到底隻是個不受寵的男寵,連個正經的位分都沒有,現在闔宮上下都在為萬壽節忙活,誰還有閒情逸致去關心他的死活。
四月的時候,天徹底暖和了,容棠在床上躺了小半月,身體明顯好轉了不少,臉上也有了血色。趙棲雖然沒有去看他,但每日都會過問他的病情,得知他已經可以下床走動後,多吃了半碗飯為他慶祝。
萬壽節的前一日,尚衣監送來嶄新的朝服,江德海幫著趙棲試穿。明黃色的龍袍象征著極致的尊貴,九條威風凜凜的龍栩栩如生。可一旦穿在趙棲身上除了把他的皮膚襯得更加白皙之外好像並沒有什麼效果。
趙棲不禁感歎:“朕還是少了些帝王的威嚴。朕覺得丞相的官服比朕的龍袍看上去霸氣多了,乾脆以後龍袍也做成黑色的吧。”
江德海笑道:“皇上這是哪的話,黑色誰都可以穿,可明黃色,獨有皇上一人可用啊。”
趙棲隨意道:“明黃色隻有朕可以穿,不過倒有許多人可以脫。”比如說江德海,還有其他貼身伺候他的太監們。
江德海一愣,反應過來:“可不是嘛,以後皇上後宮佳麗三千,給皇上脫龍袍的活怕是輪不到奴才了。”
趙棲想象了一下他下朝回宮,膚白貌美的皇後迎上來給他脫龍袍的畫麵——啊,這大概就是男人最平凡的幸福吧。
不多時,一個宮女走了進來,正是伺候容棠的錦檸。趙棲看到她頗為意外,“可是容棠又病了?”
錦檸搖了搖頭,“皇上,公子想要見你。”
時隔多日,趙棲再次踏入自己的寢殿。雍華宮是天子的住所,地理方位,一應陳設都是最好的,除了慈安宮就屬這最適合靜養。
容棠還是一身似雪的白衣,即便容顏清減,仍然氣質出塵,不染塵埃。
趙棲看著他,真的很難想象這個仙君一般的高嶺之花和上回崩潰吐血的病秧子是同一人。
容棠亦靜靜地望著他,眼眸微垂,良久才喚他一聲:“皇上。”
趙棲“嗯”了一聲,沒話找話:“你瘦了。”剛說完趙棲就後悔了。這不是廢話麼,人家病了這麼久,不瘦難道還胖。
容棠道:“皇上明日,便要十九歲了。”
“是啊,”趙棲笑笑,“朕記得你比朕小一歲,你也十八了吧。”
容棠“嗯”了一聲,“壽禮在桌上,皇上自己取罷。”
趙棲驚了個呆——容棠給他準備生日禮物?真的假的!
“皇上不要?”
趙棲回過神,“要!當然要!”他快步走向桌邊,看到桌上放著一個長條狀的匣子,“是幅畫?”
容棠輕一點頭。
趙棲興致勃勃道:“你給朕畫的嗎?”
容棠移開視線,“嗯。”
容棠作為一大才子,自然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趙棲隻見過他的字,還從來沒欣賞過他的畫。趙棲當下便想打開,“你畫的是什麼啊。”
容棠道:“皇上回去再看罷。”
趙棲止住動作,笑道:“也行。”
趙棲是真的高興。他本來以為容棠要見他是要和他吵架,沒想到他能這麼心平氣和地同他說話,還給他送了禮物。雖然他還是猜不到容棠的心思,也不知道他態度轉變的原因,不過隻要容棠能放下過去的恩怨,養好身體,他就心滿意足了。
趙棲捧著長盒,道:“你明日要不要參加萬壽節夜宴?朕一直給你留著位置呢。”
容棠靜默了會兒,“皇上想我去?”
趙棲不假思索道:“想啊。”
容棠淡淡一笑,“好。”他頓了頓,又道:“皇上何時搬回來?”
“不急,”趙棲說,“等你痊愈了再說。”
容棠看著他,“搬回來。”
趙棲一愣,“啊?”
“皇上說過,我要什麼都給我。”
“朕是說過這話。可是……”
容棠打斷他:“我不喜歡皇上住海晏殿,明日便搬回來吧。”
趙棲不明白容棠為什麼執著於這件事。不過他是在海晏殿住得有些久,既然容棠好得差不多,他也該回自己寢殿住了。
“行。”趙棲痛快地答應,“你還有彆的想要的嗎?儘管說,彆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