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30%的天賦當然是極為重要,但70%的努力,才是最考驗人心性的存在。
幸村從小學開始學網球,真田可以說是把他的每一步都看在眼裡。
他是天才嗎?他當然是。
但他不努力嗎?
這話無論是說給真田聽、說給手塚聽、還是說給跡部聽,都是一句太過淺薄的笑話。
隻有努力到超乎常人所想的境界,才有資格跟所有天才們站在一起,比拚所謂的天賦。
對此了解最深刻的,當然是這群天才本身了。
當然,立海大不是沒有混個年段中下,基本保證有大學高中可念,就歲月靜好的人,也不是沒有社團混個履曆,能劃水就劃水,到點立刻回家的人。
大家各有追求,真田也不至於說就瞧不上他們的行事準則。
隻是幸村絕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他的心氣之高,即便在真田所有認識的人當中,也很少見。
不爭不搶、歲月靜好,這樣的人再有天賦,也不可能在競技體育當中混出什麼名堂。
幸村的執著不懈、堅韌意誌......平時看上去可以算得上是良好的品性,在這時候,卻讓真田心中升起了無比的擔憂,
剛才醫生說的話大家都聽見了,格林-巴裡綜合症,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幸村的身體,都不要說打球了,恐怕病情惡化的話,連自力吃飯都會成為問題。
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能忍受得了這樣的病症呢?
更何況幸村是那樣的喜歡網球,那樣的喜歡在球場上揮灑汗水。
眼看今年的關東大賽就要開始,他卻不得不躺在病床上,隻能由自己的隊友轉告他比賽的情形。
這樣......
這樣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殘忍。
“你光在這裡堵著也不是辦法呀。”旁邊,英美裡忽然說。
她沒有扭頭,直直地盯著門板,真田有一瞬間都在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說給自己聽。
“總要先進去告訴他實情。無論是像醫生說的那樣做手術也好,還是說打算全靠自愈也好,這都該是他的決定。”
英美裡說到這裡,才側過臉斜睨他一眼,好像在看一隻不懂事的小鴨子,拍拍真田的肩:“所以啊副部長大人,彆給自己太多的壓力!再說了你要是喜歡壓力的話,我也可以......”
真田:......
不了吧還是,他敬謝不敏。
被她一打岔,真田長長舒了一口氣,敲了敲門:“幸村,你醒了嗎?”
過了幾秒,才傳來幸村的聲音,遠遠的,應該還坐在床上:“嗯,進來吧。”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幸村已經醒了,坐在床上,薄薄的白色棉被蓋住雙腿,對他和身後的網球部眾人露出一個微笑。
“幸村......”真田有些難以啟齒,他不知道幸村能不能接受這樣的病情,“醫生說,你可能患上了格林-巴裡綜合症。”
他細細講了一遍症狀、可能惡化的方向、抑製的辦法和注意事項,猶豫再三,才抬頭看向幸村。
所有人都沒有出聲。
英美裡受不了這種時候的沉默勁兒,立刻接嘴:“沒事,你放心,我會好好監督他,絕不會讓真田篡你的位!”
幸村噗嗤一聲就笑了:“英美裡,之前嚇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
他想英美裡應該是嚇壞了,如果換做是他,上一秒還在跟英美裡聊天,下一秒就看她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恐怕都要慌得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擺。
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她應該是不一樣的。
幸村看著她的麵容,就能想到她冷靜地叫救護車後,把部員召集起來,向他們說明情況的樣子。
有她在,有真田在——就像剛才剛剛醒來時一樣——儘管對於這樣陌生的處境多少有些無措,但想一想,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真田相當無奈,要說英美裡說話不看場合吧,她分寸拿捏得很好,隨著幸村那一笑,反而衝散
了病房裡凝重的氛圍。
況且,真田想,他也沒膽子批評德久就是了......,
沒辦法,他隻能事無巨細地繼續轉達醫生的要求,說完又向幸村彙報接下來網球部的安排。
七七八八說了個大概,他看了一眼英美裡。
英美裡也看了一眼他:“什麼意思啊?好話說完了,得罪人的我來?”
真田不管,要是沒彆人他也就自己上了,可是現在,不是有德久在嗎?
英美裡沒辦法,隻能在幸村含笑的目光下開口:“好吧好吧,就是想說,網球部的事你不用擔心。但是呢,如果你這邊有什麼問題,比如說你......呃,治療的過程中不順利或者心情不是很好的話,就隨時聯係啦。”
為什麼是得罪人的苦差事?也是很能想得到的,幸村平時看著隨和,自尊卻很強。
平時勸說兩句還好,眼下得了這樣的病,坐在病床上動彈不得,還要聽他們這樣輕飄飄地說‘要是受不了就聯係’,難保不會發怒。
幸村卻笑了。
還不是那種一眼假的笑——做朋友這麼久,即便不是真田,英美裡等人也能分辨出他究竟是真的心情好,還是應付場麵的笑容。
現在這個,就是真的心情好了。
幸村抿抿唇,夏日晨光落在他的手邊,將他半邊臉頰映上一層薄薄金粉,幾乎飄飄如仙。
“我覺得我可以呢。”他唇角彎彎,眼睛彎彎,“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
“這一次,應該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