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遠侯這事,白十三和蕭起也就比旁人早知道一天罷了。到第二天,就已經徹底明文下旨,眾所皆知了。
而平遠侯也不能繼續在府上呆著了,直接要被押送著出京。
整府人加起來彆說還真不少,不過有眼尖的人發現,少了一個小姐,就是那位庶出的四小姐。
再一細打聽,發現人前兩天就一頂小轎抬到了嚴府。
這事兒……
“你說嚴家這是娶妻還是納妾?”
要說是娶妻,這三書六禮還沒過完,一頂小轎無人所知的抬進府裡算什麼。但要說納妾,這先前可是談得正兒八經的親事,突然間又這樣。
嚴家人心裡也不舒坦,嚴竣軒本就落榜,這一來心情更差。
他覺得一定所有人都在議論他,在笑話他。
然而其實卻也未必。
起碼就白十三和他身邊的那群書生,卻是並沒有的。
平遠侯是判了,但後頭還有許多的事情呢。像是查抄家產,以及給受害者安撫……首先之前被奪的土地要全部都還回去,還得予以一定的補償。
事情落到的蕭起頭上,或者說他主動要來的。
白十三和眾人也就沒散,他們這些時間的接觸下來,比誰都了解每家都是怎麼樣一個情況,正好再幫忙整理成冊。
這都是正事,且是大事。
至少對於那些曾經被侵占了田產和受過迫害的人來說,是天大的事情。
眾人忙得不行,一路下來,除了這段時間已經很熟悉的白十三,他們竟還見過幾次蕭起。
淮王殿下一如傳言般氣勢十足,然而卻並不陰險狠辣,他們也沒瞧出喜怒無常來,甚至還有幾次,有幾個書生一起看到淮王被白十三戲耍,卻也沒有要生氣的樣子,隻是瞅著有幾分無奈,還帶著縱容的模樣。
彼時要不是大家正結伴而行,隻有他們一個的話,絕對是會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的。
瞧瞧淮王好好一個人,除了一眼看上去氣勢足有些凶之外,也沒見什麼喜怒無常,酷愛殺人,怎麼到外麵傳得好像一口一個人,凶殘得仿佛能以一已之力,嚇退敵軍十萬的模樣。
“這傳得也太離譜了,台上唱大戲的看人編故事也沒這麼編的吧!”有個書生忍不住道。
其他人紛紛點頭。
然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麵,隻要提起淮王,他們便要同人辨論一下。這消息竟還慢慢傳了出去,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均有耳聞。
“哼!”大皇子不屑道:“他現在倒是也會網羅人心了。”
賢妃搖了搖頭,“我覺得未必是蕭起自己的意思,你說這段時間他身邊那個白十三,整天同那堆書生們混在一起?”
大皇子:“母妃的意思是說……”
三皇子那邊也在談這件事情,皇後娘娘垂眸心道,早知道當年就不該留他一條命,先前不省心,如今更不省心。
她又看向三皇子,“這是你的長項,蕭起的長相,可比不得你溫和。”
三皇子點了點頭:“兒臣知曉。”
頓了半刻又說起,“母後還是沒能查清,那兩個舞姬是怎麼回事麼,一個入宮為妃突然像是恨極了母後般,另一個一身舞技絕非尋常,母後先前竟也沒半點兒察覺麼。”
皇後的確是沒察覺,畢竟先前那舞姬還並不會【身輕能為掌上舞】。
宮裡這個縷次針對她的,她一心覺得是白十三搞了什麼手腳。
至於二皇子,他在去貴妃娘娘宮中時,不巧正遇上貴妃娘娘又受了那位新晉美人的氣,正在嘀咕著一定要其好看。
“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麼好的,勾得皇上如此的著迷。”
二皇子腳步一頓,心說那肯定好啊!
你想一下,這兩個舞姬是一塊兒進的紫宸殿,淮王府那個是皇帝挑剩下的。那個都那般過人,那宮裡這個還能差得了。
他是沒見過,但肯定也是容貌過人,舞伎出眾。
當然,他母妃欣賞不了也是正常。身為一個女人,她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得欣賞美女呢。
說來這事兒還是蕭起運道好,碰上一個白十三。
對了,白十三是男的。
難道正因為是男的,所以才……二皇子人往貴妃寢宮裡走著,心思早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皇帝那裡當然也在關注著這件事情,他皺著眉道:“平遠侯的事情不是結束了,那個白十三還同那些書生混在一起?”
“是。”身為皇帝身邊的貼身大太監,曹公公自是早早得打皇帝可能要問的事情打聽清楚了。
此時回答道:“先前不是有個什麼活字印刷和新裝訂法,那群書生落榜之後無事,最近都去幫忙了。”
皇上:“……”
皇上垂下了眸,隻喃喃說了一句:“老五的脾氣如今看來是越發的好了,竟然能允許人如此在他的正事上麵胡來。”
曹公公站在一邊,安安靜靜的也不答這話,他知道皇帝也並不是想讓他說些什麼。
果不其然,過了會兒,皇帝自己就想明白了,抬頭道:“來人,請舅舅入宮。”
曹公公心中一動,趕緊垂頭應了聲是。
臨行前皇帝喊住他,道:“等等,也該到表弟的忌日了,舅舅正是傷心難過的時候,就不勞動他了。母後那邊……讓母後出宮回家省親吧,他們一家人也好久沒聚一聚了。”
曹公公道:“是。”
……
“太後出宮。”白十三輕笑,“皇上這是急了啊!他怕你再得到書生的支持……說來我也疑惑,這時候最急的難道不該是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麼?”
“不,其實他們誰都不需要急,因為你有一個天然的短板,便是再得人心,也不會坐上那個位置。”
因為蕭起的身份。
彆的不提,朝中大臣能容忍皇帝寵愛蕭起,卻不可能任由太子之位落在淮王頭上,這是眾所周知。
所以現在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三皇子背後都有押寶的,唯獨蕭起身後空空如也。
蕭起放下茶杯,道:“父皇怕我太得人心。”
可不嘛!
白十三想,他上一世跟現在的蕭起情況其實也差不多,排行一樣這個不提,就是身份問題,他是人妖混血,蕭起覺得了饕餮血脈,都是沒可能繼承皇位的。
偏偏他被護得很好,隻有一個六皇子沒事找找茬兒,還是個蠢的,經常是那六皇子自己倒黴。
但蕭起這邊的情況就不一樣,幾位皇子視他為眼中盯,這情況一看就不對勁,肯定是有人在後頭攪過風雨的。
太後此時出宮,說是回家省親,但實際卻是為了引出當年侄子一事,這是又準備拿那件事情說道了。
白十三眯了眯眼,“這事兒簡單,讓人傳出風聲去,就說當年殺人魔的事情,似與國舅府上有關。”
這消息一出,看他們還敢再鬨騰。
皇上估計也要睡不著了。
趁此機會,“蕭起。”白十三往過湊了湊,小聲道:“當年之事國舅府上未必沒有知情人還在。”
一些不重要的下人可能會被滅口,但一些例如大管事這樣的心腹呢?
逮一個回來先關著,等時機合適了還能用得上。
說完,白十三見蕭起沒有應聲,不由有些疑惑的看了過去,難不成這家夥還打算徹底幫那些人瞞著麼。
結果這一下就發現了兩人現在的姿勢,原本就是坐得極近,他這一側身一湊近,人都要鑽對方懷裡去了,這家夥眼睛直了人也木了……嘖,真呆。
白十三心下暗喜,他就喜歡這種自己能掌握主動的感覺,唔,呆點兒好。
這要太熟練了,豈不就顯得自己啥都不會。
在這方麵,閒王殿下也是很有好勝心的。
他得意的一挑眉,心情特彆好,聲音也透著股的得意與歡快:“那就這麼定啦,我先出門了,今天跟周兄他們約好了的。”
周兄就是先前被那客棧老板店小二禍害的那位書生,他是沒有落榜的,過幾日也是要參加殿試的。
不過得知他們如今的行為,還是參與了進來。
他當初就是被人所救,要不早成了一具乾屍。如今幫被平遠侯府禍害的人,自然義不容辭。
如今幫著收錄書籍,讓其用活定印刷的法子印刷出更多的書本,降書階,也讓書上的字變得更為規整,這種有益於讀書人的事情,他自然也更不會不做。
但介於馬上就要殿試,今日他們便打算先歇一下,給這些馬上就要殿試的人辦個宴。
至於為什麼要提前幾天,總不能第二天殿下你前一天把人家拉來喝上一堆,那不是宴請純粹是有仇才乾的事兒。
白十三到的時候,其他人差不多已經全到了,正衝著一個人說著什麼。
見到白十三紛紛看了過來。
白十三也得以看到被圍著的人是誰,可不就是那位鴨子兄麼。
就是李兄。
這位鴨子兄,不對,是這位李兄先前差點兒被人下鍋撥毛煮了,後來在滿京城的傳言中硬生生在屋裡憋著,會試是也沒去,一直窩在屋裡沒出來過。
今天他一看,手裡的銀子也花得差不多了,再想想如今這情況,歎了口氣便準備收拾行李離京,結果正遇上了同窗,被拉來了這裡。
現在大家這一轉移話題,這位李兄自然也看到了白十三。
他遙想起白十三剛進京時的畫麵,被平遠侯府的人看菜下碟,後來又一直強勢出擊,有些行為在京中很多人口中,風評其實不算太好。
說他太過得禮不饒人,沒有君子風度。
然而他從來沒見白十三自卑過,照舊該怎樣還是怎樣,如今更是越發的風聲水起。
人都到齊了,自然上酒上菜。
“李兄,你這段時間不出門怕是不知道,京中這些日子可發生了不少大事呢。”有人說著就又提起了平遠侯的事情,實在是如今出門人人都在說,他們還參與了,這碰上沒參與的同窗,可不得多說兩句。
縱然是不出門,李兄也是聽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的。
“聽說了。”他道:“諸位都是心懷大義之人,我在屋裡呆著,都能聽到有人在誇。”
聽了這話,眾人心情都變得不錯。
這倒不是說這裡有人瞧不起他或者對他態度不好,相反大家態度和善正常,要換了以前他早就混入其中了。但現在他心中有事,哪怕沒人說什麼,也總覺得大家都知道了他是鴨類覺醒者,肯定在心裡瞧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