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周圍的一圈人, 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那些托著酒杯的富商們, 彼此交換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之色。
不說裴行舟對眼前這個女人有多溫柔, 光從他一直以來對女人的態度,也能看出來這個女人不一般。
他對女人不熱衷,冷淡到讓人覺得變態的地步,還沒從見過他低頭哄女人的樣子, 此刻見了,都有些驚駭。
而那些先前聚在一起說寧語遲壞話的女人,已經嚇得臉色發白,見鬼一樣抓著身邊人的手臂, 久久不敢動。
至於那兩個當事人, 現在縮在人群後麵,怕得肩膀發顫, 身子都在抖。
徐晚清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她們都是亂說的,行舟哥你彆生氣。”
裴行舟的手擔在寧語遲的肩頭, 眸光一轉,目光落在徐晚清臉上。
“亂說?”他捕捉她話語中的字眼,淡淡重複了一遍,“你知情, 怎麼不出來解釋?”
徐晚清被噎得啞口無言, 訕訕閉上嘴巴。
裴行舟低頭, 嗓音溫和了些:“剛剛是誰惹了你,說出來,前男友替你出氣。”
說是溫和,其實隻是跟對其他人的態度不同,才顯出一些柔情來。
寧語遲四下看了看,所有人都在注視這邊。
她深知裴行舟脾性,如果她今天真的指認了,今日之事恐怕不會善終。
並非她多麼善良,而是酒會上人太多,都是業內高層,商圈大佬,一旦裴行舟做了什麼,都會給其他人留下仗勢欺人的話柄。
到最後,謠言愈演愈烈,指不定會傳成什麼樣。
她不知道要如何回應,索性拿掉裴行舟的手,提著裙擺,頭也不回離開了會場。
看她匆匆離開,那兩個作惡的女人,肩膀頓時一鬆,長長舒了一口氣,像在水裡險些溺斃,終於探出水麵,得了口新鮮空氣。
同樣鬆口氣的,還有徐晚清。
她走上前來,說:“行舟哥,既然語遲不介意,這件事就算了吧,本來就是兩句無心之失,沒想到語遲會往心裡去。”
“她不介意,我介意。”
裴行舟常年身居高位,慣會看人,剛剛已經看出心虛者誰。
他偏頭,對鄭才說了什麼,轉身就要離開宴會廳。
徐晚清走上來,問:“行舟哥,剛來就要走嗎?”
裴行舟目不斜視,抬手正了正領帶,邁著長腿向前,並未停步。
鄭才攔住徐晚清,說:“徐小姐,裴總他就是聽說寧小姐在,才特意趕來,本來沒打算來的。”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她在這麼多人麵前落了麵子,隻得尷尬地停下腳步。
裴行舟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隻留下鄭才一個人在這裡,麵帶微笑看著角落裡那兩個女人。
*
宴會廳在十四樓,等了半天,才等到一班電梯上來。
她走進電梯,按下關門鍵,在電梯即將閉合之際,一隻手臂突然按住電梯門。寧語遲抬頭,電梯門碰到阻礙,重新拉開,手臂的主人一點點出現在眼簾。
他劍眉星目,氣宇軒昂,麵容如玉雕琢,氣質深沉,正是裴行舟。
她還生著氣,不想看到他,伸手又按關門鍵。裴行舟大步走進來,並不算狹窄的空間,氣息頓時被他侵占一半。
電梯門順利合上,沒再遇到任何阻礙。
他抬手,按了個數字。
她沒關注他按多少,抬眸問他:“你追來乾什麼?”
“你說呢?”他垂首望著她,反問。
寧語遲彆過頭,自語地嘀咕:“我怎麼知道。”
“來哄你。”
裴行舟抬起她的小臉,湊過去看她,她扭臉,下巴從他掌下掙脫,看向一邊,他便跟著轉過去,微微俯身看她。
就這麼不依不饒的,非要把臉湊到她麵前。
寧語遲抬手,一巴掌推過這張討厭的臉,把他的臉轉到彆處。
裴行舟沒躲,順勢握住她在他臉上的手,摘下來握到手中,十指牢牢相扣。
他晃了晃兩個人緊握的手,說:“看你躲到哪去。”
寧語遲瞥他一眼,說:“裴行舟,你臉皮怎麼這麼厚啊?”
“臉皮不厚,怎麼牽你的手?”
“你還說呢!”她這才反應過來,“你憑什麼牽我,你這樣跟大街上的流氓有什麼分彆。”
“當然有。”
“是嗎,那你說說,分彆在哪裡?”
裴行舟十指微收,更加貼近她掌心的溫度,一本正經道:“區彆就是,他們會挨打,而我不會。”
寧語遲發現了,他現在越來越得寸進尺,她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真以為她好脾氣了。
她揚起另隻手,對著他的胸口就要落下,可看著他結實的胸膛,即使隔著西裝也隱約可見的胸肌輪廓,到底沒忍心落下。
她喪氣地放下手,低聲罵了一句:“流氓。”
打鬨間的工夫,電梯已經到了地下停車場,他牽她走下來,嘴上還不肯停:“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
說這話時,裴行舟側頭望著她,嘴角盛著清淡笑意,眼底寫滿自信。
寧語遲沒見過他還有這麼無賴的時候,一時氣得握緊拳頭,將羞惱全砸在他胸前。
他淡淡笑著,沒阻止,任她捶打,對他來說不疼,反而有些享受。
她力氣小,不常健身,體力活乾的少,很快就累了。
裴行舟的大掌反裹住她的拳頭,把她扯進懷裡,摁住她纖瘦的背,不準她跑。
他低頭,在她耳邊問:“現在還生氣麼?嗯?”
寧語遲直直站著,整個人都被他圈住,四麵八方都是他的氣息。
不知她是氣糊塗了,還是因為剛才在酒會上實在太委屈,此刻被他抱著,竟然生出了,一股心安的感覺。
那種感覺從腳底板升起,自下而上地,將她緊緊裹住,撫平了她身上所有的煩躁。
支起的鎧甲因為他一個擁抱,乖順地片片扣好。她收斂周身棱角,有些貪心地,汲取從他身上傳來的安全感。
她垂下眼眸,濃密長睫輕輕眨了兩下,蝴蝶振翅般。
聲音很低,在他懷裡輕輕念著:“好像……沒有那麼生氣了。”
裴行舟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說:“走吧,前麵還有攝像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