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舟頓了一下,周日她一整天都要忙,這個他已經了解過。
他問:“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寧語遲想了一下,說:“你有什麼事嗎?如果很重要的話,我可以調一下時間。”
她這樣說,裴行舟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急了。
他說:“你周末都是什麼安排。”
寧語遲彎唇笑:“你對我的行程,有點關心過頭了吧。”
裴行舟說:“作為交換,我也可以讓鄭才把我的行程發你一份。”
“……”寧語遲笑容一頓,扯了扯嘴角:“不必了,我對你的行程並不感興趣。”
“那你周末?”
她記得上次他跟許洛佳針鋒相對,他一定不會想聽到他的名字。她隱去他的名字,說:“周五要去聽演唱會,周六周日上班,下周也要看下周安排。”
裴行舟盯著她瞧了一會兒,緩緩放開她的手,說:“你上去吧。”
“裴總再見。”
她下車,徑直走進單元門內,身影很快消失。
裴行舟卻沒走。
他點了根煙,指間夾著煙草,輕輕吸了一口。
手伸出窗外,撣了撣,手臂搭在窗邊,看著香煙一點點燃著。
視線被青煙遮迷,讓他想起幾年前的時候了。
那時她才二十一歲,不似當初青澀,容貌已經長開了,出落得愈發嬌豔。
走到哪裡,都是靚麗的風景線。
他總去她學校接她,他也像現在這樣,車停在校門口,就在車裡,一邊抽煙一邊等。
校園裡那麼多人,他卻能一眼就看到她,不為彆的,她走過的地方,總是很多人回頭看她,還有人攔著她要聯係方式,她都委婉拒絕,從不給人難堪。
她不認識車,車標也不了解,在她眼裡隻有顏色大小之分,每次走到校門口,她就要張望半天,才能找到他的車。
那時不說,其實每次都會換不同的車來,故意害她找,就想看她四處張望,急得找不到的樣子。
她總說他不愛笑,可是那個時候,他幾次在車內鏡中看到自己,原來他的嘴角,已經不知不覺地翹了起來。
她急得不行了,他才從車上下來,緩緩站直身體。
她尋到他,就會激動地跑過來,狠狠撲到他懷裡,緊緊摟住他。
她說:“裴行舟,怎麼回事啊,我怎麼總找不到你。”
他摟著她可堪一握的細腰,說:“我一直在這兒。”
她在他懷裡跺腳:“可是我找不到你啊!萬一有一天你丟了,我會很急的。”
他語氣篤定:“如果我丟了,我回去找你。”
她被哄得高興了,就會主動親他,他總會微微後仰,躲開她的吻。
她不開心,小小聲問:“裴行舟,你是不是嫌棄我啊。”
他麵無表情,嗯了一聲:“是。”
她從他懷裡出來,一個人垂頭走到車那邊,到副駕駛上乖乖坐好。
裴行舟把煙掐滅,然後上車,幫她係好安全帶。
她也不說話,低頭,問她是不是不開心,她還嘴硬說沒有。
他便捧起她的臉,在車內同她接一個綿長且溫柔的吻。
良久,她亂了呼吸的節奏,臉紅得快要滴血,他才肯放過她。
可他仍然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那時再忙,他總會抽出時間來,帶她去吃東西,每次把她送回學校,她都依依不舍,抱著他的腰不肯放手。
她說:“你回去了要給我打電話。”
“回去路上記得想我。”
“夜裡做夢也要夢見我,因為我也會夢見你。”
“明天上班也要想我。”
“嗚嗚嗚,我一秒鐘都不想跟你分開!”
那時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他總要哄個十分鐘,她才勉強肯走,可走上一步就要回頭看看他,生怕他會走。
小女孩的感情熾熱濃烈,什麼時候那顆心都是熱乎的,時時刻刻包裹著他,向他訴說愛意。
她那時還總抱怨,她說:“裴行舟,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成熟一點,好想做個冷靜的大人,好酷哦。”
分手後她一走了之,去年冬日見麵以來,她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少女。
她終於變成了她想要成為的人,可以成熟,冷靜,不在愛裡一直奉獻,可以不再沉溺於感情中無法自拔,也可以對曾經說過無數次喜歡的人,說走就走,頭也不回。
她不是那個因為打碎古董就怕得會哭的小女孩了,她不需要他了。
濃烈的煙草在肺裡滾了一圈,味道又衝又嗆,其實他沒那麼喜歡抽煙,可是剛才,看到她那麼走入居民樓裡,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回憶。
兩年前她走後,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活在恨裡。
他性格一直冷淡,沒了她以後,他開始變得冷酷,無情。
那時他並沒有發現她對他的影響,他總是在想,他寵她愛她四年,無所不依,無所不應,就差把命給她,她為什麼還要走。
過去那些稱得上溫馨甜蜜的回憶,都變成了一把刀,變成了心裡的一根刺。
隻要回想,就隱隱作痛的刺。
她過得很好,電視台的新晉主持,節目當紅,打開電視就是她。
他看到她,就會想到她曾經說過愛他,又那麼決然跟他分手。
那種恨意和被甩掉的痛交織,他不想再看到關於她的消息,不聽,不聞,不問,乾脆把她忘得一乾二淨。
他以為他忘了,直到兩年之後,也就是去年冬日,他在淡薄的日光中看到嫋娜的她。
他才知道,原來那些恨意和痛,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根本愛她愛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