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樹枝繁葉茂,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枝葉在風中搖曳,時不時發出沙沙沙的聲響。樹上的紅綢迎風飛舞,承載了無數人的美好願望。
這個點,後院還是蠻熱鬨的,好多善男信女都在許願池旁放水燈。
許願池很大,池水引自後山的泉水,常年不竭,且都是活水,不斷更替。
池子裡種了蓮花,蓮葉漂浮在水麵上,卻不見花朵。
池水裡還混著一些水葫蘆和浮萍,隱在蓮花中間,浮浮沉沉。
水燈是寺裡免費供應的,從負責的師父那裡取來,自己點上即可。
晏竟寧取了兩盞過來,給了司濛一盞。
水燈也是蓮花狀的,小小的一盞,小巧卻精致。據說都是寺裡的和尚們自己動手製作的。
司濛摸出打火機,對準燈芯,哢嚓一聲響,淡淡的一小撮青煙慢騰騰升起,水燈就被點燃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池子裡,任由它隨著水波飄蕩。而她則蹲在水池旁眼巴巴看著,沒任何動作。
“司濛,許個願吧。”晏竟寧及時催促她。
她扭頭看他一眼,語氣隨意,“我沒願望。”
晏竟寧:“……”
“是人都會有願望,隨便許一個。”
聽他這樣說,她舉起手,雙手合成十狀,輕聲說:“那就祝願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天下大同。”
晏竟寧:“…………”
她許願的間隙,晏竟寧已經把自己那盞水燈給點亮了。
他放入池水中,站得筆直,雙手合十,雙目緊閉,安靜地許了個願望。
司濛恍惚間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無比神秘,充滿了佛性。
這個場景也似乎都有點眼熟,她好像老早之前就見過。
待他睜開眼睛,她便問他:“你許了什麼願望?”
晏竟寧倏然一笑,眼尾透著光,“晏太太,願望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司濛:“……”
兩人靜靜地站在許願池旁,周圍的香客三三兩兩在放水燈,說話聲窸窸窣窣。
池水裡兩人放的水燈隨著水波越飄越遠,緊緊挨著,彙入水燈陣中。
司濛迎著風,自然地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從中抽出一根,正打算點煙。麵前探過來一隻手,直接給她奪了。
她猛地抬頭,對上男人含笑的眸子,不解道:“乾嘛?”
晏竟寧笑著說:“晏太太,佛門重地,抽煙可是大不敬。”
司濛:“……”
嗬,還挺虔誠!
她微微失笑,隻能作罷,把煙盒放進口袋裡。
“司濛,有沒有哪個瞬間,你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男人目視前方,眼神平靜,也不知為何起了這麼個話題。
司濛先是一怔,繼而回答:“有,而且很多。”
“那你怎麼還活著?”
“吊著一口氣,如果哪天這口氣沒了,我也就死了。”司濛抱住自己的手臂,尖細的女聲被秋風吹散,近乎呢喃。
女人的話音未落,晏竟寧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那顆心狠狠地抽搐了兩下。
他忍不住扭頭看她。
她娉婷立在他身邊,身形單薄。
突然讓他覺得她像極了這池子裡的浮萍,無根無枝,無所寄托。隻能隨波逐流,在這俗世裡浮浮沉沉,瑟縮飄搖。
更像是一道稀薄的剪影,隨時都能被風給生生掐斷。
眾生皆苦,各有各的苦法。哪怕她是司家的女兒,擁有旁人所豔羨的一切,也沒能例外。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和他記憶裡的某個場景交疊——
漫天大雨中,女孩背著包匆匆闖入他的視線,沒有打傘,身形單薄而落寞。
荒野之上,疾風驟雨。她任憑雨水澆在身上,麵容枯槁,眼神完全是失焦的,孤魂遊鬼一樣。
——
司濛先回客房了,她趕著回去畫畫。
晏竟寧站在許願池旁又待了一會兒。
香客們漸漸散去,偌大的後院重歸寧靜。
“晏先生還不休息?”一陣穩健的腳步聲驀地自身後響起,音色渾厚滄桑。
晏竟寧轉身,見天一大師站在了他麵前。
“忙了一整天,您還不去休息?”
老者和藹一笑,聲音爽朗,“正打算回去,看到晏先生在這兒,就過來打個招呼。”
“一起走吧,我也準備回去。”
兩人一起離開後院。
“都還來不及恭喜你得償所願。”安靜地走了一段路後,天一大師倏的開口。
大師的話讓晏竟寧有一瞬的驚訝。不過很快便釋然了。
大師慧心慧眼,心裡跟明鏡一樣敞亮。他懷了什麼心思,老人家鐵定一早就看出來了。這麼久一直當做不知道,不過就是不願點破而已。
他露出笑意,“謝過大師。”
“大師,司濛的狀態好像很糟糕,我不知道該怎麼幫她。”
天一大師腳步一頓,繼而說:“司小姐跟我說了,她失眠嚴重。”
“不僅失眠,她整個人的情緒都很不對勁兒。”男人清俊的臉龐上難掩擔憂,“我遇到她那日,司家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睿智的老者撫了撫斑白的胡須,點頭道:“你猜的沒錯,確實發生了大事。”
她遭遇人生劫難之日,他們相遇了。緣分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沒有規律和章法可言的。
“我該怎麼做才行?”他追問。
“你幫不了她的。”老者長歎一聲,“司小姐心魔不了,無所期許,更無以為生。”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有點事情耽擱到了,過了零點才更。
說一下哈,又到了需要靠泥們接濟的時候了。周五零點入V,入V三更,又肥又過癮。我要爆三更,所以周四晚八點就不更了,周五你們可以一口氣看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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