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濛抬手摸了摸,脖子上很光滑,並沒有摸出什麼東西來。翻出包裡的小鏡子,一照才發現脖子上起了很多紅疹。難怪今天一整天都那麼癢。
“過敏了。”她收起小鏡子,沒太在意。
“是不是昨天的螃蟹?”晏竟寧何等聰明,立馬就明白了症結所在。
“對,我螃蟹過敏。”她淡聲說:“沒大礙的,過一兩天就好了。”
“知道自己螃蟹過敏為什麼還要吃?”一時間晏竟寧的聲音變得很冷。
為什麼吃?
大概是被男人的話震驚到了,腦子短路了吧。
那天在晏家老宅吃飯,他在飯桌上說的話——
他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也沒有把婚姻當做兒戲。我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才嫁給我。於我而言,能娶到司濛,是我晏竟寧最大的福氣。”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究竟存有怎樣的感情,他才能對自己的母親說出這些話來?
當司濛聽到這些話時,整個人如遭雷劈,瞬間石化。
那種感覺她自己都無法形容。
“那天媽說的那些話,你聽到了多少?”
“我全部聽到了。”
晏竟寧:“……”
“既然你都聽到了,我索性一次性跟你說清楚。司濛,這些話我隻說一遍。”他斂起神色,變得鄭重其事,“和你結婚,完全出於我個人的意願,沒有將就,也沒有不情願,不是臨時起意,也不是任性妄為,而是我長久以來一直都想做的一件事。婚姻是一種責任,既然我們已經結婚了,就該有義務好好經營這段婚姻。不論我為你做什麼,你都不要覺得有負擔。我父母那邊,你更不需要有壓力。和你生活的是我,不是我父母。他們說的那些,對的你聽,不對的,完全不用理會。你是我晏竟寧的妻子,我不需要你掙多少錢,也不需要你侍奉公婆,孩子你想生就生,不想生我從不勉強你。我隻有一個要求,好好活著,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像昨天那種事,我不希望出現第二次。媽那個人就是那樣,說話比較直,但心眼不壞,很多時候都是有口無心的。她說的話你沒必要那麼當真。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你,做你自己就好,沒必要為了任何人而勉強自己,也沒必要去遷就任何人。”
他一口氣說完也不去看她的反應,直接拉起她的手,“走,去醫院!”
——
深夜,第一醫院的急診大廳依舊忙碌,人來人往不斷。
晏竟寧給司濛掛了急診。
海鮮過敏,司濛過去就有過。倒也不嚴重,最多起點紅疹,吃點過敏藥也就好了。她自己都沒怎麼上心。反倒是晏竟寧,擔心得不行。
好像對於她的事情,他永遠都是這麼在意。而且凡事親力親為,唯恐不儘心。
她一個人出門,他電話就沒斷過。每次都是親自去接她。實在走不開,也會安排章助理去接她。
她失眠,他不僅嚴格控製她的作息,還經常換安眠枕,給臥室裝消音牆。為了防止她半夜偷偷跑到書房畫畫,他還特意把書房給鎖了。
她不吃辣,可他喜歡。為了遷就她的口味,他都讓桂姨燒菜不要放辣椒。桂姨上了年紀,老是記不到這點。他還為此冷了好幾次臉。
她失手燒掉書房的那天,他衝進火場,臉上焦急害怕的表情,她到現在都能清晰地記得。她當時就覺得觸目驚心。
她有感覺,在那一刻,他是以為她想要輕生,他害怕失去她。
她活了二十七年,家裡人待她極好,可也隻有他一個人這樣細致入微,把她當成孩子寵。
他在私下默默替她做了那麼多。他從來不說,可每一樣她都知道。
可她呢?
她從來都沒把這樁婚姻當回事,結婚的初衷本來就不是因為愛,而是另有目的。所以結婚以後,她從來沒有上過心。她從未把她的丈夫放在心上,沒有關心過他,更沒有過問過他的日常,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穿多大尺碼的衣服鞋子。
她的眼裡和心裡就隻有她的畫。她不停的畫畫,投入了所有的精力和時間,對於身邊的人和事,對於這個家充耳不聞。
她一直想不明白,晏竟寧是什麼人,他什麼身份。大財團晏家的獨子,Dyes的boss,富可敵國,還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他這樣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明知道她對這樁婚姻不抱有任何期待,她也不愛他。可在她提出結婚的那刻,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了。
她早該想到的啊!一個男人條件這麼好的男人,肯委身陪著她瘋,除了喜歡,還有什麼呢?
其實她對感情並不遲鈍,這個認知那晚在晏家聽到晏竟寧的那些話就有所感知了。而眼下,晏竟寧親口說出來,不過就是印證了她的想法而已。
她這麼糟糕的一個人,身上背負著一條人命,被人詛咒永遠都得不到幸福,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何德何能擔得起他的喜歡?
值班醫生給司濛開了過敏藥,都是外塗的。
回到家,司濛換了睡衣。鏡子裡映出她身上的紅疹,脖子以下,一直到胸口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紅點,觸目驚心。
她從臥室出來,晏竟寧便迎麵走過去,手裡拿著一支藥膏,自然地說:“把衣服脫了。”
司濛:“……”
“額?”司濛整個人一怔。
“給你上藥,想什麼呢你!”晏竟寧拍了拍她腦袋,臉上浮現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