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陣風(1 / 2)

荒野風聲 喻言時 8214 字 3個月前

第28陣風

男人從天而降, 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門外,兩人四目相對, 司濛整個人都是懵的。

走廊裡光線昏暗, 壁燈暖黃的光映照在精致牆紙之上,流光溢彩。

暖色調的燈光,那麼溫暖,卻也沒暖化掉他冷冽的表情。

腳邊的行李箱顯得那麼突兀,孤零零的立在一旁。

男人說的話很冷,每一個字從他嘴裡被說出來似乎都浸透著冰雪,掉著冰渣子。他咬牙切齒,頗有一股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架勢。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她這會兒早就已經被他無情絕殺,連渣都不剩了。

他拎起行李箱,直接邁進屋裡,反手關了房門。

“砰”的一聲脆響,房門被緊緊合上。

行李箱被他隨手一丟, 輪子滾動, 在光潔的地板上滑了一段距離, 最終停了下來。

他捏住她手腕, 將她整個人轉了個圈,往門板上一推, 左手手臂撐在牆壁上。她便被禁錮在他臂彎之下。

司濛心尖一顫, 身體下意識就往後縮。後背抵住門板, 寒涼的觸感順著身體蔓延開。

“司濛, 睡了我就跑,長本事了啊你!”他捏住她下巴,一開口聲音冷至冰點,毫無溫度,還是之前那句話。

“沒……”麵對男人的強勢,司濛底氣不足,兩條腿都有些軟,“我……我給你發微信了……”

她也不是慫的人,可每次一麵對晏竟寧,她就秒慫。簡直唾棄這麼沒出息的自己。

“一條微信就把我打發了?嗯?”男人的雙眸遍布冰雪,寒光乍現,“晏太太,你到底有沒有點為人妻子的自覺?”

司濛:“……”

他從白天到現在窩了一肚子火沒地兒發。這個女人一言不合就跑路不說,竟然也沒那自覺說主動聯係他一下。除了那一條微信,一個電話也沒有。他忍著衝動不給她打電話,可她倒好,當真就打算一條微信就把他給打發了。

但凡她給他打個電話,他也不至於會這麼氣。

水源市那是什麼地方?人儘皆知的鬼城。她一個女人跑到那樣一個地方去,置自己的安全於不顧,到底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

她肯定沒有想過他的感受。這個女人眼裡就隻有她的畫,從來就看不到其他。

晏竟寧突然覺得很挫敗。這麼長時間以來,他這麼努力,為她做了這麼多,就是希望她能放下心結,走出陰影。可她倒好,沒一點覺悟。還是像過去那樣肆意妄為,完全不考慮自身安全。一時間一切又回到了原點,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化為泡影。這讓他如何不氣?

兩人結婚到現在,晏竟寧給她的感覺從來都是溫和的。他從來沒有在她麵前發過火,也沒鬨過脾氣。一直以來他都克製得很好。想來這次真的是觸及到他的底線了。

可有什麼辦法?她一直以為這段婚姻是各取所需,如今卻得知,他並非如此,他是因為喜歡而跟她結的婚。她這麼灰暗陰鬱的一個人,她能給他什麼?她什麼都給不了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能讓那盞燈再亮起來。

“為什麼要管我?”兩人對峙了許久,司濛掐了掐手心,口氣無比生硬,“就算是夫妻,也該有彼此獨立的空間,晏竟寧,你是不是管我管得太多了?”

“你以為我想管你?”晏竟寧麵色沉冷,完全是吼出來的,“我是怕你死在水源市!”

好兄弟盛延熙拿給他的那隻檔案袋,他回去以後仔仔細細,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百曉生當年就是在水源市自殺的。司濛眼下的這種狀態,他每天都在擔心她會輕生。她選擇這個時間來水源市,他真怕她會走百曉生的老路。隻要一想到這個,他就心急如焚。

天知道在飛機上的那幾個小時他是有多麼的難受。在沒見到她之前,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度日如年。

吼完,兩個人都怔住了。

晏竟寧慢慢鬆手,抬手開了燈,強光如同水銀刹那間傾瀉而下。

燈光刺眼,司濛下意識的抬手去遮,卻又驀然頓住。

明亮的光束之下,男人的眼角似乎有一樣亮晶晶的東西。

她整個人倏然一震。忙睜大眼睛細看,卻發現他眼角乾淨,什麼都沒有。轉瞬即逝,恍惚間,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

晏竟寧一到,彆的事什麼都沒做,直接帶司濛去了醫院。

夜晚的醫院,又雜又亂,鬨哄哄的,人流量幾乎不減白天。

水土不服倒也沒什麼嚴重。

司濛從診室裡出來,晏竟寧就站在走廊裡打電話。他背對著她,身材清俊挺拔,如鬆如柏。煙灰色的長風衣被燈光渲染出富有暖意的黃,低柔而優雅。

“睡眠質量好多了……偶爾還是會失眠……飲食方便倒也還好,就是吃得不太多……她比較挑食……”

寥寥數語,無不透著對她的了解。

司濛知道他又是在偷偷和魏醫生打電話。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魏醫生,可魏醫生對她的情況卻了如指掌。自然都是從晏竟寧這裡說出去的。

她想起上次自己失手燒了書房,晏竟寧送她到醫院做全身檢查。她從診室裡出來,他就是在和魏醫生打電話。“抑鬱症”,“自虐”,很符合她當時的現狀。

這個男人為她做任何事都不打算告訴她,都在私下裡處理。他從來不說,不代表她就不知道。

她出生司家,衣食無憂,家裡人待她極好,外人看來光鮮亮麗,羨煞旁人。可事實上,這麼小心翼翼、細致入微地把她放在心上疼的,就晏竟寧一個人。

命運真是跟她開了個玩笑。她一個在黑暗裡踽踽獨行的人,說不定哪天就一了百了了,到頭來卻碰到一個這麼愛護她,這麼關心她,不遺餘力想要讓她努力活下去的人。

她故意把高跟鞋踩得很重,尖細的鞋跟踏過堅.硬的地板,發出陣陣有規則的聲響,咯噔響。

晏竟寧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匆匆就把電話給掛了。

轉過身,收起手機,“完了?醫生怎麼說?”

“沒大礙。”

兩人並肩走出醫院,夜風吹得那叫一個順溜,周圍的樹木婆娑聲不斷。

“穿上!”晏竟寧二話不說就脫下風衣,直接蓋在司濛身上,音色沉涼,“身體素質這麼差還學人去大西北寫生,司濛你什麼時候能愛惜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