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曜的眼睛被刺痛,看到阮黛眉眼彎彎地衝嚴深川笑,兩頰浮現淺淺的酒窩,明眸皓齒,聲音甜美,像蜜糖。
她以前隻會在他麵前這麼笑。
現在像是反過來了,她會對所有人都這麼笑,除了他。
周曜臉色有些蒼白,這一刻才徹底明白,阮黛是真的不再喜歡他了,她沒有鬨脾氣也不是在欲擒故縱,她……就是很單純地放棄他了。
她不要他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周曜的胸口仿佛破了個洞,沒有撕心裂肺的疼,就是冷,凍結五臟六腑的冷。
無限的空虛感在心底蔓延開來。
恍惚中周曜又覺得奇怪,他又不喜歡她,她不再煩他豈不是更好?他有什麼可在意的,有什麼可……難受的。
他眼底黑沉,深深望著阮黛,眼神仿佛覆著寒冰。
他們離得不遠,就幾步路的距離,他像根木樁似的直挺挺站著,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旁邊有不少人在偷看他,可唯獨阮黛沒有任何反應,笑著和嚴深川說著什麼,眼睛隻看著嚴深川,連眼角餘光都沒分他一點。
周曜唇線繃直,眉眼染上陰翳。
上課鈴響了,散在教室四處的學生都自覺回到座位上,隻有周曜沒動,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丁嘉豪上完廁所回來,奇怪地看著他:“曜哥,怎麼了?還不回座位,老班要來了。”
周曜沒理,雙手揣進兜裡,一言不發轉身,長腿直接走向門口。
“欸,曜哥?”丁嘉豪叫了聲,後知後覺瞥見阮黛和嚴深川坐在一起,意識到了什麼,急忙追過去,回頭衝陸浩喊道:“浩子,幫我和曜哥請個假!”
“嗯,去吧。”陸浩揮揮手,看到阮黛頭也沒轉,內心有些唏噓。
這人啊,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
阮黛聽到周曜甩門出去的聲響,手上動作頓了下,沒有理會,她實在摸不清這大少爺的心思,脾氣暴躁,說風就是雨,一點就燃。
沒失憶前她對他百般討好,他對她沒好臉色看,現在她都明確說不會纏著他了,他還是沒臉色看。
男人心,海底針啊。
阮黛甩去腦中不相乾的想法,心思重新放在嚴深川身上,仰著小臉衝他笑。
“你不要客氣,隨便挑啊,以後學習還請你多多指教了。”阮黛不喜歡欠彆人,嚴深川又是學霸,當然要緊緊抱住他的大腿。
她熱情推薦:“這個表喜歡嗎?上麵的鑽石挺多的,一看就很配你的氣質,還有這個錢包,鱷魚皮,質量過硬,就是現在好像都不怎麼用到現金,要不你看看這雙鞋……”
“你先把袋子放下來。”嚴深川見她舉著沉甸甸的袋子,細瘦的手腕都被勒住紅痕,忍不住打斷,“不累嗎?”
“……是有點。”阮黛默默放下舉得發酸的手,把東西放到腿上,“你想要哪個啊?”
嚴深川看了眼裡麵的東西,不答反問:“我記得這都是你送周曜的吧?”
“是啊。”阮黛坦誠點頭,“我拿回來了,給他太浪費了。”
嚴深川遲疑了下,緩緩開口:“剛剛周曜好像很生氣。”
阮黛眨眨眼,“和我有什麼關係?”
嚴深川沉默了,說實話,在這之前,他也懷疑阮黛是故意拿他氣周曜,畢竟她有多喜歡周曜,大家都有目共睹。
可是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如果她隻是為了氣他,那就鬨太過了,也就是說,她是真的徹底放下了。
嚴深川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希冀,一絲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希冀。
“你不用和我客氣。”
許久,他才開口,臉上難得浮現淡淡的笑意,“我教你學習隻是舉手之勞,何況你之前還幫我家找回了妹妹,我才應該要感謝你。”
“不,那沒什麼的。”阮黛也笑了下,遺憾地看著袋子裡的東西,“你真的不挑個什麼?我本來還想當作報酬呢,感覺以後學習上要請教你的東西會很多。”
“……”
所以,如果他不收她就不請教嗎?
嚴深川沉默幾秒,最終還是從袋子裡拿出了一隻鋼筆,“那就這個吧。”
“你確定?”阮黛挑眉,“這個最便宜耶。”
“嗯。”嚴深川見她一臉不值,又忍不住笑了下,“如果你過意不去,晚上就來我家吃餐飯吧,我妹妹念叨你很久了。”
“……行,那我帶作業過來寫。”阮黛想了想,反正晚上也沒什麼事,“不過我還是吃完再過來吧,和你父母一起吃感覺不太自在。”
“嗯。”嚴深川沒有強求,輕輕應道,“記得來。”
*
今天周五,下午課少,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放學了,周曜一直沒有回來,阮黛也毫不在意,背起書包就回家了。
老東街,藍調酒吧。
夜幕降臨,冷清的吧台逐漸熱鬨起來,男男女女衣著暴露地在舞池裡蹦迪跳舞。
包廂內,周曜靠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捏著酒罐,一聲不吭地往嘴裡倒,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冷得嚇人,即使酒後皮膚泛起微微紅暈,也驅散不開他身上的陰鬱。
他微垂著頭,暗光打下來,他的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覆著濃重的陰影,他唇角下壓,五官線條冷硬緊繃,整個人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他麵前的桌子上全是喝空的啤酒罐,橫七豎八地倒在一片,酒水四溢,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又喝了多久。
丁嘉豪在一旁急得不行,壯著膽子去搶他酒罐,“曜哥,彆喝了,你都快喝兩小時了!再喝下去會死人的,不就是個女人,至於嗎?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