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 / 2)

“本來想說‘現在是曾現棠的人生’,”孟恪眉頭微擰,“又覺得對李羨不夠尊重。”

李羨愣愣地看著鏡子,心念微動。

“這條項鏈,喜歡麼?”他看著她頸間的項鏈。

她遲疑片刻,點頭。

於是這個盒子被推去一旁,孟恪又拿起一條新的,慢條斯理解扣。

“你用什麼手段,其實無所謂。隻是要看對象到底是誰。梁瑰奇這個妹妹是家裡小女兒,以前這一支不受重視,所以兄妹倆從小國外留學。”他抬頜,示意她攏起頭發。

李羨垂眸,將頭發攏到一側。

“梁家上一代幾家鬥得厲害,梁瑰奇這兩年才冒尖兒,對妹妹有求必應。他妹妹國外那幾年,什麼事都做過。你能拿微博那些東西要挾她,勇氣可嘉,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很好。但她可以當場不動你,不代表以後不動你。”

她和孟恪恰好麵對背景牆,暖月似的燈光透過巨大的金絲邊展翅蝴蝶,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揉搓進繁複的花紋鏤刻。

他將她頸上項鏈解開,戴上新的,扣好了,叫她抬頭,對著鏡子,“就算是李羨,也要學會保護自己,不是麼。”

李羨忽然覺得鼻尖有些酸楚。

她沉默良久,嗓音乾澀,“如果我不是曾現棠,也沒有你,我該拿她怎麼辦呢。”

孟恪溫聲,“在其位謀其事,這些事應該交給你的領導來做。何況你現在有我。”

“不管遇到什麼,我都是你的後路,明白麼。”

這嗓音太溫和,以至於李羨幾分恍惚,她抿唇,抬頭看他。孟恪瞳孔層疊漸變,深處顏色最濃。她忽然鬼使神差地想,這雙眼眸裡倒映的,隻是曾現棠妝容精致優雅的臉嗎。

但她沒有問,她隻是輕輕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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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鏈換了一條又一條,綺巧的幻夢在李羨頸間流轉。

偶爾有人“無意間”打擾,很快被黑衣保鏢禮貌地請開。

“我東西落那裡了嘛......”女人嬌嗔聲傳過來。

項鏈已經換累了,隻等什麼時候結束,李羨坐高腳凳,手臂拄著玻璃台,收回視線,“托孟總的福,今天看到不少漂亮裙子在身邊打轉。”

向上爬是人性本能,且不論身前這張臉,他身上的氣場就很難不招惹異性。

羨這張臉不算特彆出挑,但眉眼相當標誌,窄的內雙的眼皮,眉峰稍重的眉毛,濃淡合宜,格外明晰。她眸光流轉,掠過他的臉,語氣裡不自覺流露了幾分嬌蠻。

孟恪也坐高腳凳,正低頭看手機,漫不經心道:“是麼,喜歡哪件,叫她們換給你。”

李羨失笑:“沒有你這麼強盜的。”

他卻話鋒一轉,提醒她,“口紅。”

她一愣,明明他連頭都沒抬,疑惑地四下看,才發現是玻璃台四角的金屬,光滑到可以照見人臉,也許因為剛才抿唇,她唇線邊緣口紅溢出一塊。

那他剛才一直可以看到她了。

李羨陡然一驚,立即下了凳子,去一旁照全身鏡,她探著脖子,用指腹小心地抹掉,唇線變得模糊。擦著擦著,注意到鏡子裡他走過來。

“快結束了吧。”她不知道說什麼,隨便撿了個話題。

孟恪沒答。

口紅擦掉了,唇色淡許多,像褪色的絲絨玫瑰的花瓣,她揉搓指腹,磨蹭著不回頭。

孟恪走近了,一手擱在她臉側,將她的臉扳過來。她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眼瞳裡自己的麵容,這目光似一張鋪墊蓋地的網,將她罩住,手腳動彈不得,隻有一顆心跳如擂鼓。

他捺在她唇側的拇指輕輕摩挲,似有彆的意味。

春潮暗湧的夜,不知誰的手機嗡響起來。

格外突兀。

李羨意識清醒過來,下意識去找自己的手機,孟恪說:“我的。”

他放開她,從外套內兜裡摸出手機,電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接通了。

“喂?”模糊女聲從聽筒裡傳出,他視線微頓,看她一眼,走向屏風後的落地窗。

窗戶推開一線,風聲輕嘯,男人低回沉鬱的嗓音斷斷續續傳過來。李羨將長發撥到一側,低頭解頸後項鏈。

孟恪這通電話打的不算愉快,掛斷後揉了揉眉心,從屏風後走出來。

剛才站在全身鏡前的人已經不在,絲絨首飾盒靜靜躺在玻璃台上,牆上蝶翅被風吹動,窸窣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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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羨回到最開始的展廳,跟第五站在一起。第五一手握著她的手腕,另隻手挨個將絨盒裡的戒指塞她手指上,直到十指閃光熠熠像微型珠寶店,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笑起來。

第五笑著笑著,眼神在李羨身側方向定住,輕咳一聲,給她比了個手勢。

李羨回頭,發現是孟恪,從兩間展廳連接處走過來。

她笑容加深,當是打招呼了,回過頭來摘戒指。

第五單手捧著盒子方便她擱東西,“他這個人不好相處吧。”

“嗯?”李羨抬眸,“孟恪嗎?他,還好吧。”

第五聳肩,“我覺得他這種人太冷靜,適合做朋友,不適合做老公。”

扭頭見孟恪來了,他笑道:“孟總今天還滿意嗎?拍賣會記得參加。”

孟恪虛應一聲。

李羨摘掉最後一枚戒指,

將婚戒戴回無名指,扭頭看他一眼。

觀展會到了最後一個媒體采訪的環節,原本很形式化的事情,現場意外地騷亂起來。

媒體沒去圍攻發言台,反而湧向展廳角落。

品牌揭幕儀式儼然要變成另一場新聞發布會,台上主辦方臉色不大好。

李羨往那邊多看了幾眼,聽助理跟孟恪解釋:“剛才……被一家媒體目睹不太愉快,現在兩個人正在解釋。”

正說著,張俊路過,跟孟恪和李羨打招呼,“......那邊還有點事,我先過去,招待不周了孟總。”

李羨驚訝,表情沒收住。

孟恪看她,眉頭微挑。

李羨看了看四周的人,壓低聲音解釋:“剛才跟大嫂一起上樓的時候,張俊和葛琦......在樓梯轉角吵架,我以為被媒體圍攻的是他們。”

剛才她去洗手間,也碰見有人議論張俊和葛琦,大致意思是說兩人這段時間頻頻有不合的跡象,也許哪天會公布結婚。另一個人立馬否認,說兩個人是靠金婚形象贏得國民度的,離婚劃不來。

本來議論得熱火朝天,李羨推門出去,兩人立即換了話題。

孟恪對這件事並不意外,看了眼坐在身前不遠處的葛琦,“這兩位一向很小心,尤其是媒體在的地方。”

他置身事外,並不關心。

李羨遲疑,停頓片刻,將疑惑咽了下去。

活動結束時,李羨才知道原來出事的是許建明和許太太。

從會場走出來,她忍不住回望仍舊燈火通明的建築。

按理說這個時間媒體也該散場,但剛才有人下來,將記者們儘數請去樓上。

回去路上,李羨提起這件事。

孟恪說:“他們需要單獨聊一聊。”

“他們需要......跟媒體溝通,不把這件事曝出去?”她用了一個比較客氣的說法。

也許想到她同在媒體行業,孟恪懶倦道:“放心,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們大概隻是要解釋自己婚姻狀況很穩固。”

“穩固......嗎。”李羨記得上次在劇院見麵,許建明夫婦的關係已經很緊張。

“畢竟是公司高層,一旦婚姻狀況出現重大變動,可能會影響手頭的合作,嚴重些直接影響股價。”他說,“所以這些人的婚姻,大多穩固。”

“那商戰豈不是可以用這個做文章。”

李羨隻是喃喃自語,以為沒人聽見,卻聽孟恪笑道:“聰明。”

他轉頭看著她,“孟太太不是記者麼。”

她聽出這句話也許有些暗示意味,“有報酬嗎?”

“有。看你想要什麼。”

孟恪聲音很低,狹小的空間裡,她冷不丁想起剛才那個未完成的吻。

那真的是一個吻嗎?還是她不知道的時候,臉上沾了什麼東西,他隻是想幫她拈下來。時間已經過去一小時,現在隻覺得恍惚,好像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她沉默下來,不再繼續這個玩笑,向後倚著靠背,一段一段燈光拂過臉頰。

孟恪也就回正身子,不再搭話。

車輛平穩行駛,隻有輪胎摩擦地麵的輕微喳鳴。

跟人打交道很消耗能量,今晚周轉應酬了太多人,她的眼皮不受控製地耷拉下來。

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總覺得手腕繃緊了,很累。

“現棠。”朦朧間,忽聽孟恪喚她的名字。

她應聲,清醒過來。

“夢裡也在跟彆人較勁麼?”

李羨茫然,直到發覺自己兩手各攥一條包帶,兩側拉扯,她泄了力,掌心空落落,一時失語。

“彆睡了,快到家了。”

李羨說喔,知道了。

路燈的光一格格閃過。

孟恪低頭處理郵件。

“上次說,”李羨倏然開口,“張俊和葛琦是開放式婚姻。”

孟恪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又提起這件事,倒也不太在乎,隻虛應一聲。

她回頭看他:“這種情況應該不是很普遍吧?”

手機的屏幕光輕微映亮他的五官。

“要看從哪裡取樣了。”

李羨頓了頓,“比如你身邊?”

孟恪無意見瞥見到內視鏡裡模糊的她的眼睛,裡麵是一種警惕與不信任。

他當她是個小孩,情緒乍來乍去不穩定,也就合理了。

拇指捺在屏側,他低聲回答:“少見。”

無聲中,李羨點了點頭,若有所思,托腮看回車窗外。

景色熟悉,不知不覺已經到家了。

上山路上栽了一大叢迎春花,蓬蓬鬆鬆,是春天的生機勃勃的嫩芽黃色,李羨想起自家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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