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兩秒。
李羨看著她明豔的麵龐,“子瑋,你看過侯孝賢鏡頭下的張震嗎?”
“什麼?”
“那種神秘、冷靜,看上去成熟的男人,實際上有種孤注一擲的少年氣。”李羨平靜地說,“黎山就是這樣。你彆玩他。”
孟子瑋微愕。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喃喃,卻又無力反駁。
“當然,如果你有一天能脫離現在的泥潭,我支持你去撩撥他。”李羨說,“畢竟他真的很有才華。”
這是種拋開一切其他因素,單純審美的欣賞。
孟子瑋被她逗笑了。
身旁有好事者慢慢靠近,趁說話的氣口,湊過來:“子瑋,那個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也是你朋友嗎?”
這語氣透著濃厚的探知欲與野心。
李羨回頭。
那是另一側欄杆,山上燈光疏落。孟恪站在那裡,身後是蒼藍的天際線,深色的群山起伏輪廓。
他身上西裝還沒換,一手抄兜,另隻手指間橙紅火光時明時滅。
行事足夠低調,但身上氣質從不泯然眾人。
“我哥。早就結婚了的。”孟子瑋說。
“親哥?”好事者隻關注前一句,毫不退縮。
“彆問。”孟子瑋豎起食指,左右搖晃,“作為朋友,勸你一句,不要惹這種男人。”
李羨笑了。
其實這些人大概率惹不到他,因為無關緊要。
-
初冬時節,夜裡室外氣溫不高。
帳篷旁邊架了許多幾個焚火
台和燒烤爐,有人取暖,有人烤肉,甚至還有人拖過來一台點歌機,和著冬夜晚風撕心裂肺地唱情歌。
木柴燃燒發出爆裂的嗶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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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羨身上蓋著剛才分發的小毯子,手裡捧著手機。
代芸:【你不知道今晚台裡有多精彩】
代芸:【馮和暢哭得鼻涕都滴到地板上了,說自己是受害者,鄭素素勾引他,鄭素素當場就是一巴掌】
代芸:【副台長臉色鐵青,叫倆人滾】
李羨敲敲打打,回複:【哈哈】
惡有惡報,大快人心。
代芸:【這事是你捅破的?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李羨:【瞎猜的,想碰一碰】
李羨:【過個嘴癮也行】
電梯上那段確實是她編的。
隻是覺得被人編排這麼久,她不能忍下去,胡謅幾句,沒想到真牽出一段不軌。
李羨癡癡地笑,肩膀抖動,坐在身側的孟恪轉頭看過來,瞧見聊天框。
“什麼事這麼高興。”
“兩個對我不好的人遭遇人生滑鐵盧了。”
跳躍的融融火光映在她臉上。
“那確實是好事。”孟恪說。
李羨笑了笑,大致跟他講了下午的事。
“我記得那年冬天。”孟恪閒散坐著,手臂搭落扶手,抬眸看她,“從巴厘島回連城之後,第一次見麵那天。”
“嗯。”李羨點頭。
她記得那天。
“有人為難,問你去過什麼地方。你好像沒說什麼,故意的麼?”
李羨笑起來,眉眼一彎,兩分狡黠,“被你發現了。”
作為記者,就算沒出過國,也少不了全國各地到處跑。
那個時候她們逗她,未必不是她逗她們。
孟恪也笑。
幾張桌子被拚到一起,折疊椅和焚火台搬近了,就是今晚的餐桌。
擺弄燒烤的陸陸續續過來分發肉串,鹵味、部隊火鍋被擺上桌,冷盤裡有沙拉、培根土豆餅和德腸三明治。
照顧了一桌人不同口味。
吃到後半程,孟子瑋起身,跟李羨打了個手勢,很快溜走了。
孟恪隻當沒看到。
大約五分鐘,坐在對麵的人驚奇地指過來,“蛋糕?誰過生日嗎?”
話音落地,眾人將目光灼灼地投射過去。
孟恪偏頭去看李羨,她回頭,避開了他的視線,唇角卻彎起壓不下的弧度。
孟子瑋捧著點燃蠟燭的蛋糕過來。
坐在桌上的其他朋友臨時得知有人過生日,以及過生日的主角是哪位。
收拾桌子,唱生日快樂歌,許願,切分蛋糕。
“生日快樂生日快樂。”
“你好,生日快樂呀,我是......”
“哈嘍哈嘍,生日快樂!”
許多人湊過來。
孟恪並
不是難相處的性格,愉快時甚至很容易親近,被簇擁在人群裡,明亮燭光微映,笑意淺淡平和。
人太多,李羨被擠到後排,鼓起嘴巴,挨著焚火台坐下,用勺子挖奶油。
孟恪注意到身邊的人不見,回頭看了眼,將蛋糕刀遞給孟子瑋,轉身說借過,從人群中走出來。
身側有人過來,李羨抬眼看一下,繼續吃蛋糕,“幸好拖到這個時候才說過生日的事,不然我今晚都看不到你了。”
“這是什麼語氣。”孟恪笑,“吃醋?”
“不是,才不是。你跟他們聊得不是挺開心?”李羨鬆開手,嘴裡咬著勺子,一翹一翹。
孟恪單手撐著折疊椅的靠背,俯身靠近些。
翹動的勺子頓住。
“這是你安排的,我才覺得開心。”
音質尋常,平淡清絕,卻叫她心跳錯漏了兩拍。
正要抬手,齒間咬著的勺子被力道輕輕外扯,她垂眸,看見他明朗的腕骨。
呼吸起伏的幾個瞬間,她鬆開齒關,下意識舔去殘留的奶油漬。
孟恪目光落在她臉上,略微下移,停滯,倏然起身。
李羨鬆了口氣,回頭看過去,果然有些人似看非看地注意著這邊。
“孟總你好保守哦。”她起身,不鹹不淡地調侃。
孟恪看她一眼。
“幫我拿盒紙巾吧。奶油沾到衣服上了。”
“哪兒?”
“房車裡。”
孟恪瞥了眼一旁神神秘秘湊在一起的幾個人,走向房車。
紙巾盒在桌上,他躬身拿起時,“砰”一聲。
冬夜的凜冽被隔絕在外。
孟恪拎著紙巾盒,轉頭看去,身後的門關闔,擰了下把手,擰不動。
他眉頭微挑。
抽張椅子,坐下,拿出手機,隨便看點什麼新聞。
大約十五分鐘。
身側一股寒冷的氣流。
房車門被拉開縫隙,李羨探頭進來,“不好意思,把你落下了。”
孟恪掀了掀眼皮,將手機熄屏,站起身。
李羨吸鼻子,將門整個推開,自以為自然地做鋪墊,“這地方很漂亮吧,油畫一樣。要是可以放煙花的話就更好了。”
孟恪笑,低頭躲過房車門框,下台階,“是啊,有煙花就更好了。”
“你想看對吧。”李羨眼前一亮。
“哪呢?”
李羨牽住他的手,帶他小跑兩步。
這是空地裡拉開的幕布,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接近電影院尺寸大小。背景是遠山蒼穹,遙遠的城市燈光。
大概她對一旁的孟子瑋比了什麼手勢,“啪”,懸掛的燈串暫時全部被關閉。
周遭陷入夜的深寂。
淡白的幕布裡,一點微亮出現,迅速上升,攀至最高點,猛然綻放。
金黃的花束,盛大燦爛。
孟子瑋和朋友們都圍在前方。
平台下駐紮的露營的人似乎也看到了,許多歡呼聲。
小提琴的前奏漸漸響起。
聲源是那台笨重的點歌機。
是首輕快溫柔的對唱,男聲溫暖,女聲柔軟。
李羨說:“六月鳥巢那次我正好出差,不在京市,好久沒看到大型煙花秀了,這樣應該也算一次。”
一簇一簇上升的煙火倒映在眼眸之中,孟恪勾唇,反握住她牽自己的手。
冬夜太冷了,她手如薄冰,被攏到溫熱寬厚的掌心,漸漸融化。
“好看嗎?”李羨微笑,扭頭看他,鼻尖被凍得通紅,眼梢濕潤,膚色是冷透的瓷色。
孟恪垂眸,另隻手握住她的手臂,將人帶到自己身前,垂眸看著她,“好看。”
他稍稍俯身,鬆開了握住她手臂的手,附到她後頸,朝自己一攬。
李羨心跳猛地漏掉,又加速。
近到可以感受到冷冽冬夜裡對方溫熱的呼吸。
在他的吻落下來之前,李羨說:
“生日快樂,孟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