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危?
林疏看向淩鳳簫, 見他擰了眉, 望著傳信甲士甲胄下透出的白色麻衣。
信已經由素白錦寫成, 盔甲裡更是穿了素, 他想,皇帝恐怕並不是病危這麼簡單。
他記得, 自己與淩鳳簫離開錦官城時,老皇帝已經人事不省三年有餘,雖還有命在,卻隻是日日躺在床上,所有權力名義上由太子蕭靈陽代管,皇後攝政,而實際上蕭靈陽遊手好閒, 皇後深居宮中, 朝政全部被淩鳳簫把持。
揮退了傳令兵及一乾衛兵,淩鳳簫布下隔音的結界:“父皇情況應當不好。”
林疏點了點頭。
淩鳳簫繼續道:“母後壓住消息,隻說父皇病危, 想是京中情況不好。若父皇果真......蕭靈陽登基, 還要我去護持。”
林疏道:“現在便回錦官城?”
淩鳳簫道:“現在便回。”
林疏便“嗯”了一聲, 道:“我跟你去。”
淩鳳簫:“多謝。”
林疏望著淩鳳簫。
新帝登基,皇權更替,朝中不會很太平,但淩鳳簫手中既有兵權, 又有朝中謝子涉以及謝子涉背後所代表的世家勢力支持, 他去護持蕭靈陽登基, 是萬全之策,而且手到擒來。
但是......林疏卻知道,事情恐怕不會這樣簡單——因為淩鳳簫的母後曾經找他長談過一番。
皇後想的是什麼?
她是淩鳳簫的親生母親,心中所想是讓淩鳳簫成為人皇。
而淩鳳簫當了人皇,蕭靈陽又被置於何地?
皇後還說過,她為給淩鳳簫鋪路,將蕭靈陽養在膝下,日日磋磨,使他成了不成器的性子。
淩鳳簫以為回京是去幫蕭靈陽穩住局勢......實際上,卻並不好說。
所以林疏是一定會跟著淩鳳簫的。
談妥了,即刻便上路。
淩鳳簫牽出照夜來,照夜一如最初那樣神駿漂亮,行險川如履平地,千裡夜奔,速度甚至比禦風而行還要快一些。
不消三個時辰,便到了涼州地界。
前方有人攔路。
如血殘陽下,一襲紅衣獵獵。
鳳凰莊主。
淩鳳簫勒住照夜,翻身下馬。
“母親。”
林疏也跟著下馬,規矩道了一聲:“莊主。”
“林閣主。”鳳凰莊主先是與他招呼一下,隨即轉向淩鳳簫:“簫兒,隨我來。”
淩鳳簫沒說什麼,牽著林疏,跟鳳凰莊主去了。
林疏原把皇後陛下視為這趟皇都之行的最大障礙,沒想到半路先被鳳凰莊主攔下。
鳳凰莊主和皇後是親生的姐妹,想鳳凰莊主的意思就是皇後的意思,鳳凰莊主的說法就是皇後的說法。
他警惕起來。
鳳凰莊主帶著他們二人,走到了臨近的一座高山之上。
暮色四合,飛鳥歸巢,從高山往下望,隱隱看見涼州城。
鳳凰莊主沒有說話,淩鳳簫便也沒有說。
林疏記得蕭韶變為怨氣化身的那一天,和他說話時,提起過鳳凰血脈之事。
說是雖然整個人都可以隨意變幻,身上流的還是鳳凰的血脈。
因為幻身變化是隨心而動,他心中潛意識,根深蒂固知道自己是鳳凰山莊之人,那麼他身上的血脈,便永久是鳳凰山莊的傳承。
良久,聽得鳳凰莊主道:“前日,北夏王都大亂,雖未有消息傳出,然山莊安插在王都的探子來報,似與大巫有關。”
“大巫已死。”淩鳳簫道:“是我與疏兒所為,事出蹊蹺,線索尚未厘清,故而不曾上報。”
“原來如此......”鳳凰莊主深深看他一眼:“我竟未想到,你直接除去大巫......此事做得漂亮。”
淩鳳簫道:“母親謬讚。”
片刻後,他看向鳳凰莊主:“母親,京中情況如何?”
“我此行正是與你商議此事。”鳳凰莊主緩緩道:“此去錦官城,你可想好了?”
淩鳳簫微蹙眉:“母親......這是何意?”
“陛下命在旦夕,太子殿下即將臨危受命。”鳳凰莊主望著遠方,卻是話鋒一轉,繼續道:“你以女身示人,至今已有二十二年,可曾想過何日能回複本來麵目?”
“誠然想過。”淩鳳簫道:“但此乃母親與母後之意,不可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