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癡絕處(1 / 2)

這個時間節點並不確定, 林疏憑借推演結果大致選定了一個區間,便帶無愧進去了。

場景再度變化, 天旋地轉的暈眩中, 林疏想——也無怪月華仙君要封印這麵鏡子, 無論是改變過去, 還是窺知未來, 一旦落到有心人的手中, 確實可以釀成日月倒轉那個等級的災禍。

而這麵鏡子的來龍去脈,現在也徹底清楚了。

上古之時,幻蕩山是連接天道的山川, 仙道帝君的居所,更是有神器“生生造化台”, 掌控著天下命脈——這種等級的神器,一旦擁有, 就可翻雲覆雨掌控天下,危險至極。或許當年的仙帝就是出於這種考慮,毀掉了它。

又過很多年,青冥魔君出世——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狠人, 又是個天賦卓絕的驚豔之人, 或許是找樂子, 或許是有所求,竟用生生造化台的殘骸煉製成這麵貫通過去未來的“孽鏡台”。

而後,正道的月華仙君為防止禍事發生,拔劍而起, 要替天行道誅滅青冥魔君,毀掉孽鏡台——這二人的種種糾纏或許就是由此而始。後來,或許是因緣際會,又或是惺惺相惜,總之沒有打得你死我活,而是妥協一步,月華仙君封印了這鏡子的一麵,使它無法發揮作用。

掌控了孽鏡台,林疏果然領悟到了時間與因果的脈絡,知道了這個世界在更高維度上的構成。

隻是,他倒是通過這種方式得知了,多年前的大巫創造極樂之國,原理也是如此——大巫又如何得知呢?

他心中有隱隱約約的不安,但又說不出是什麼,穩了穩心神,帶無愧落地。

六月的太陽,很盛。

鏡子幽幽浮在他身側。

時間點是他選定的,地點卻不知如何選,想來是鏡子自己決定的。

這鏡子貫通因果,背負氣運,既然帶自己來到一個特定的地點,那必然是因為這個地方正發生著會影響未來因果的事情。

林疏環視四周高大的屋簷,煥光溢彩的琉璃瓦,還有有序走動的宮人,發現這地方赫然是南夏的皇城。

他牽著無愧,不好走動,好在無愧這時倒也算懂事,自己進了青冥洞天。

林疏掐了一個隱身的術法,逐漸接近皇後居所,並中途從宮女的口中聽到了兩個消息。

第一,小殿下降生,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小公主。

第二,小殿下重病,危在旦夕,微服下江南的陛下聽聞消息,心急如焚,正在趕來。

小公主……那想必就是淩鳳簫了。

這是淩鳳簫剛剛來到人世的時候。

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漫上林疏心頭,他感覺自己心裡很柔軟,不由自主地,想笑出來,但與此同時,又很悲傷。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來到皇後寢殿的外圍——以他的修為,出入世間的任何地方,都不會被發現端倪。

皇後與鳳凰莊主屏退了眾人,正在秘密商議。

莊主的語氣很焦急:“雖已瞞住他的真身,滴水不漏,可這鳳凰血作亂……孩子眼看就要氣絕了。”

皇後的聲音猶帶產後的虛弱:“天下的名醫都沒有辦法,傳聞我山莊的先祖亦身懷鳳凰血……又是怎樣存活?”

“鳳凰血是極陽之氣,這孩子是男孩,情形比先祖又要嚴重許多。前幾日你時常腹中劇痛,我已查了典籍,陰陽調和,冰炭相息,若得極寒真氣相助,便可以解決鳳凰血。先祖與一劍閣仙君結為道侶,故而長命百歲……可劍閣避世,根本不收外界消息,我派出的使者,沒有一個能進劍閣的山門。”

皇後似乎歎了一口氣,聲音裡帶著些哭腔:“我的鳳兒……”

“錦妹,你又糊塗了,這是你新生的兒子,不是鳳兒。”

皇後沒有搭他的話,隻是一味道:“需得在陛下回來之前,找到方法。姐姐,此事還須從劍閣身上入手……”

林疏站在門外,風很大,吹落一地豔紅的海棠花瓣。

他看著凋零的殘紅,回想因果鏡子裡那個人。

滿山的桃花裡,一個人,穿青衣,插木簪。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睹物可以思人,白衣總讓他想起愛看白衣的蕭韶,兩年前,他就改穿淡青的袍子了。

而白衣宜用玉冠,青衣則配木簪。

冥冥之中,他似有所覺。

他輕扣殿門。

莊主聲音裡滿是殺氣警惕:“誰?”

林疏道:“劍閣人。”

“劍閣人?”他聽見皇後輕喚:“姐姐,快請。”

林疏就被請進去了。

年輕時的皇後,容顏盛極,但林疏是沒有心思去看的。

他一眼就看見了重重床幔之中,錦被裡一團很小,很小的東西。

眼眶似乎有些濕潤,那種不可言說的柔軟又撞擊了他的靈魂,他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

象征閣主身份的印鑒,劍閣的信物,他都隨身帶著,足可向皇後證明他的身份。

“閣主,”鳳凰莊主眼中是真心實意的激動欣悅:“我們孩兒的鳳凰血……”

“閣主,”皇後的聲音卻打斷了鳳凰莊主,輕言細語:“您不辭萬裡遠道而來,是有甚麼要事麼?”

她既給了這個機會,林疏就算再不會說話,也知道此時該怎麼說,怎麼做了:“在下有求於貴山莊。”

“仙君但講,我與姐姐必傾儘所能。”皇後輕輕道。

“小殿下之血脈,在下以劍閣真氣,可以相助,”林疏開始麵無表情睜眼說瞎話:“尋您與鳳凰莊主,是因在下感悟劍法,其中有一味‘涅槃’之意,百思不得其解,欲借山莊與上古鳳凰有關之典籍一觀。”

反正,劍閣人嗜劍如命,眾所周知。

他又不能把羽毛拿出來請這兩位看,怕她們認出這是自家山莊的東西。

皇後似乎沉吟一下:“這……自然是可以的,隻是我孩兒的血脈,仙君果真有辦法麼?”

林疏:“不妨讓在下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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