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認真說,薑青時從未想過這個答案。
她愕然在原地,望著麵前的男人,難以置信問:“你說什麼?”
那個“qing”是她名字的青?
怎麼可能呢?
那張字條泛黃,一看就是寫了很久很久的。而她和沈岸認識也就兩年多的時間,還沒到紙張能泛黃褪色的地步。
沈岸將她詫然地,吃驚的表情收入眼底,語氣平靜地說,“你沒有聽錯。”
薑青時大為震驚,“可是我們……”
沈岸知道她在疑惑什麼,他沉默良久,聲線聽上去讓人覺得落寞,“在你認識我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你很久了。”
在她還不認識他,甚至不知道他這個人存在,沒有聽說過他名字之前,沈岸就已經知道她,認識她,喜歡上她了。
很久很久,久到他偶爾會產生一種,她是不是真的存在的錯覺。
在國外那幾年,如若不是能常常從其他人口中聽到和她有關的一些消息,沈岸都要懷疑薑青時這個人是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人物。
慶幸的是,不是的。她是真實存在的,是真真實實在自己的世界裡出現過,讓他感知過的。
薑青時愕然,不敢相信地盯著沈岸,“是……什麼時候?”
問完,她想起來自己忽視的重點,“所以你書房那張字條裡寫的那個字,指的是我?”
沈岸:“嗯。”
薑青時瞪大眼睛,嘴唇微張地反手指向自己,“你真的不是在哄我開心?”
她真的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她自己。
沈岸垂眼,看她白皙的手指,又緩慢地挪至她臉上,看著她臉龐浮現的細微表情,很無奈地笑了下,“這麼不敢相信?”
“不是……”薑青時嘴唇翕動,眼睫輕顫解釋,“你……”
她抿了抿唇,好奇地問,“你什麼時候認識我的?”
沈岸在她的世界裡出現過,她怎麼會一點都不知道,也毫無印象。
沈岸靜默幾秒,正思索要怎麼和她說,機場內響起登機提醒。
不遠的助理看向他們,沈岸斂睫,“先登機?回家和你說?”
說實話,要不是怕沈岸的助理們久等,薑青時差點就要任性地說不登機,他們改簽,她想要迅速地聽他說完。
從南城飛回北城的這架飛機,是薑青時坐的覺得最久的,也最煎熬的。
在飛機上,她好幾次想問沈岸,又怕打擾到其他人,也明白他還沒有組織好語言,到底要怎麼和自己說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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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薑青時都在回憶沈岸這個人的存在。
到落地,她都沒能回憶出來。她記憶裡,沒有一丁點兒和他有關的東西。
提前安排了司機過來接他們,和馮項明幾位助理道彆後,薑青時和沈岸上車回家。
坐好扣上安全帶,她抬手將車內擋板升起。
注意到她這個東西,沈岸低眸問她?_[(,“這麼著急?”
薑青時轉頭,語氣幽怨,“你不知道這兩個多小時我有多煎熬。”
沈岸知道。
因為他也是一樣。
無聲對視須臾,沈岸緩聲,“你還記得我媽的模樣嗎?”
薑青時一愣,不太懂沈岸怎麼忽然提起他母親。她緩慢地點了點頭,“我記得,她笑起來很溫柔。”
她和沈岸去過墓園幾次,見過她的照片。
沈岸輕笑:“我是不是沒有給你看過她的照片?”
他問。
薑青時遲疑,“好像是。”
沈岸嗯聲,低聲道:“回家給你看。”
“?”
薑青時眨了眨眼,略微困惑,“你媽媽的照片,和我們現在聊的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沈岸:“有。”
如果不是自己的母親,他可能認識不到她。
這一下,薑青時更懵了。
她莫非還認識沈岸的母親?
驀地,一個荒謬的念頭從腦海裡閃過。
但念頭過得太快,薑青時根本來不及捕捉。
沈岸觀察著她茫然的神情,伸手撫摸著她的腦袋,輕聲道:“有沒有想起點什麼?”
薑青時誠實地搖了搖頭。
沈岸兀自笑笑,目光深邃地注視她,“沒想起來也沒事。”
他看向窗外掠過的街景,“還有十幾分鐘我們就到家了。”
淩晨的街道空曠,路旁幾乎沒有行人,道路車道也尤為地少。
車輛在黑夜疾馳,不過片刻功夫,便穩穩當當地停在海棠園門口。
沈岸和薑青時下車,讓司機也回去休息。
進了屋,沈岸本欲去廚房倒兩杯水,被薑青時拽住衣服,不讓他走。
他看她緊緊抓著自己衣擺的手指,淺聲道:“我倒兩杯水,很快。”
薑青時這才鬆手。
當下這一刻,半分鐘薑青時都覺得度日如年。
接過沈岸遞過來的水杯,她喝了兩口潤嗓,“現在可以說了嗎?”她小聲嘀咕,“你彆以為我看不出你在拖延時間。”
沈岸:“……”
他還真不是在拖延時間,他隻是沒有想好要從何說起。
漆黑靜謐的夜晚,海棠園燈火通明。
兩人一站一坐在客廳對視,幾秒後,沈岸敗下陣來,“我沒有拖延時間。”
薑青時捧著杯子,“那你就是在逃避。”
她仰頭望著他,催促道:“你到底什麼時候認識我的?”
沈岸看著她,輕歎一口氣,不再扭捏,也不再遲疑地隱瞞,“你初中的時候。”
薑青時:“啊?”
她愣住,“初中?”
沈岸比她大四歲,她初中的時候,他高中。
他們不在同一年級,更不在同一所學校。
知道她在疑惑什麼,沈岸低聲:“我不是在學校認識你的。”
他注視著她,告訴她,“你還記得你幫助的那位賣煎餅早餐的阿姨嗎?”
薑青時下意識點頭,“當然,我——”
突然間,她腦海裡有兩張有點兒相似的麵容重疊在一起,她們打扮不一樣,色彩不一樣,但笑起來時候的五官好像是一樣的,眉眼往下彎,像是月牙,唇角是往上的,麵容溫柔,眉目柔和。
意識到這一點,薑青時不可思議道,“她……”
她抿了抿唇,呼吸稍滯地問他,“……是你媽媽?”
沈岸點頭。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薑青時嘴唇顫動,“難怪……”
難怪她每一次去墓園的時候,都覺得沈母眼熟,總覺得自己在哪兒見過她。可越想想起來的時候,她就越想不起來。
薑青時倒吸一口氣,隱約猜到沈岸是怎麼認識她的了。
“那你是因為阿姨……”說出這個稱呼,她連忙改口,“因為媽認識我的?”
沈岸:“算是。”
但其實在知道她幫了自己母親之前,沈岸就聽說過她的名字,知道有她這麼一個人存在。隻不過在那之前,他對她並沒有好奇心,也沒有彆的一丁點兒不合時宜的想法。
聽到算是兩個字,薑青時眼睫顫動,心口發緊,“你說清楚一點,具體一點。”
沈岸目光灼灼凝視她,輕聲答應,“好。”
他從頭開始說起。
沈岸的高中學校,在薑青時初中學校不遠。
那一處有很多所學校,私立初高中,民辦初高中以及普通的初高中。沈岸念的學校,是公立的,就在薑青時他們學校不遠,隔了兩條街的距離。
薑青時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進校不久,全校師生便都認識她了。
連帶著隔壁幾所學校的部分同學,也都知道她這個人。薑氏集團的大小姐,出生便是天之嬌女,是所有人都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
她長得漂亮不說,學習成績還很好,會彈琴會畫畫,是不少青春期少年暗戀的對象。
至於為什麼是暗戀,那自然是因為大家都很清楚,薑青時看不上他們,也不可能會喜歡他們任何一個人。
他們隻敢偷偷地觀察她,討論她,喜歡她。
沈岸一開始並不是其中的一員。
高二文理分班之後,沈岸就變得很忙。他學習成績向來很好,一直穩住年級第一。他沒有空,也沒有時間去關注一個陌生人,即便這個陌生人被同學們誇得天花亂墜,連帶著他的同桌,也時不時和他說一些她的事情,他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直到那天,他母親楊女士回家,和他說了早上發生的事。
沈岸不再放心她一個人去那條街上賣早餐,但她堅持,說她有很多固定的學生客人,有些家境普通的,就喜歡在她這兒買好吃又實惠的煎餅。
沈岸沒轍,隻能答應她出去擺攤。
那會兒的他,其實已經能賺錢了。隻不過他賺的錢,隻能夠他們母子日常的開銷,算不上多。
讓楊女士出去擺攤,沈岸陪她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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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自學完高中所有課程,晚一點去學校老師也不會多說什麼。
那天早上,他是第一次見到薑青時。
在那之前,他隻聽說過她的名字。他聽同學討論過她的漂亮,討論過她的傲慢和驕矜。唯獨沒有善良。
她明明是那麼善良又可愛的一個女生,卻無人知道。
沈岸當時是一個樸素的高中生,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球鞋,站在不遠收拾東西,完全不引人注目。
自然而然地,忙著買煎餅,和楊女士聊天的她,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之後一周,沈岸都在早餐攤附近。
薑青時每天準時出現在楊女士攤前,給她的同學帶煎餅早餐,和他母親聊天。她和楊女士聊天時,眼睛澄澈明亮,沒有一絲嫌棄。
她從母親手中接過透明的早餐袋子時,也不會從書包裡掏出紙巾,把碰到母親的手指擦拭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