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炸糕(2 / 2)

殿試在即,又逢春耕,政務十分繁忙,昨夜他和幾位大臣被留宿宮中,剛得知謝鈺受傷的事。

“看過了,說那藥用得極好,無需再治。”謝鈺麵上已經沒了紗布,隻是眼角還微微有幾縷血絲,若不細看,倒也瞧不出什麼。

塗爻鬆了口氣,“那就好。據說是位極年輕的女大夫,當真難得,怎的不請入府中,本府要當麵謝過。”

他和夫人皆出身江南大族,與皇室關係緊密,視謝鈺為子侄,十分關懷。

謝鈺隻說不好勉強。

塗爻點了點頭,“那倒也罷,有才之人自有傲骨,勉強不得,若來日再見,你可要好生謝謝人家。”

再見……謝鈺這才意識到,從受傷到傷愈,自己還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子哩。

“對了,”塗爻帶著笑意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出宮時我還碰見駙馬,駙馬問你什麼時候回家。”

謝鈺臉上就透出點無奈,直接含糊過去了。

他不愛回家並非父母感情不睦,恰恰相反,寧德長公主和駙馬乃是出了名的如膠似漆。而恰恰就因為他們忒也和睦,以至於謝鈺經常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大人!”有人在外麵稟告,“城西野墳場出了命案。”

開封府地廣人多事情雜,塗爻不可能事事過問,等閒事務自然有下麵的判官、推官等處理。但唯獨一樣,人命官司,須得第一時間報給府尹知曉。

“哦?”塗爻和謝鈺立刻收斂笑意,叫那人進來回話,“什麼情形?報案人在何處?”

那衙役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皺巴著臉,似乎在琢磨怎麼說。

“報案人就在外頭候著,據說還當場拿住了疑凶,正被他的幾名同伴看守。隻是,隻是那疑凶十分猖狂,主動逼著他們來報案,還叫囂說快些,不然連他們一起毒死。”

塗爻:“……”

謝鈺:“……”

世上竟有如此猖獗的匪徒?!

正好謝鈺也不想繼續什麼回不回家的話題,當即起身道:“大人,我親自帶人走一趟吧。”

塗爻略一沉吟,“也罷,那匪徒如此有恃無恐,想來有些本事,你當心些。”

兩刻鐘後,野墳場。

“馬姑娘?!”

隔著老遠,元培就瞧見樹根底下麵無表情啃油炸糕的馬冰。

謝鈺一怔,馬冰?

來之前他還在想,還沒見過對方長什麼樣子呢,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結果。

就見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蹲在樹下,淺紫色的襖子將她的麵皮襯得越發白淨。

元培一喊,她就抬了頭,紅潤潤的嘴巴沾了點油光,倒有些可愛。

她的眼睛不大不小不高不矮,正正好好長在臉上,很亮,眼尾上翹,顯示出蓬勃的生氣和幾分張揚。

看見謝鈺,馬冰也有些意外,不過還是主動打招呼,“謝大人,你眼睛好啦?”

確實是這個聲音。

謝鈺忽然覺得有些快活,才要點頭,視線就落到她掌心的油紙包,心情突然複雜起來。

馬冰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眨了眨眼,一口吞掉最後一點,飛快地咽下去,又朝他抖了抖油紙包,“沒啦!”

這是早起從城門的油炸糕攤子上買的,有紅豆沙和紅糖兩種餡兒,外殼油香酥脆,內裡細膩甜蜜,吃了一個就想吃第二個!她可喜歡呢。

原本是打算上山采藥餓了時吃的,可她一旦動腦就會餓得特彆快,又被那幾個傻子弄得哭笑不得,索性直接吃掉。

謝鈺:“……”

不,我並沒有想跟你搶油炸糕。

元培和霍平都跟看鬼一樣看著馬冰。

兩人動作一致地看看血肉模糊的屍體,再看看馬冰帶著點油渣的嘴角,一時無言。

“你竟然在這種地方吃東西?!”

元培忍不住道。

“餓了,”馬冰麵無表情擦了擦嘴,“幾個時辰之前,他也不過是個活人罷了。”

元培一怔,那倒也是。

這麼一想,好像確實也沒什麼了。

也不知為什麼,謝鈺就很想歎氣,於是他真就輕歎一聲,然後問那報案的人,“你們說的囂張跋扈窮凶極惡的凶手?”

正淌眼抹淚的凶手和他的同伴齊齊指向馬冰,“就是這賊婆娘!”

完了,這小娘皮似乎與開封府的人相熟,那,老六的案子還能好嗎?

馬冰:“……”

謝鈺:“……”

報案人鼓足勇氣小聲喊道:“天,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位大人,您,您可不能徇私啊!”

另外三人都點頭,覺得體內榨出來一點底氣,紛紛附和道:“是哩是哩!”

“就算是開封府,也得有個說法!”

謝鈺罕見地沉默了會兒,乾脆不去看那幾張臉,隻問馬冰,“馬姑娘,事實究竟如何?”

正帶人查看屍體的元培抽空來了一嘴,“是呀,方才我們聽說你要毒死他們呢。”

誰讓他們幾個大男人隻在這裡哭鬨糾纏,這也是無奈之舉嘛。

馬冰乾咳一聲,“一時情急……”

她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又指著那幾枚腳印道:“我覺得那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的腳印,身高大約五尺三寸,或許右腿有點跛……”

馬冰剛說完,就見謝鈺等人都目光灼灼望過來,眼中滿是驚訝和意外。

“你怎麼會分辨足跡?”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