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有線索,馬冰眼珠一轉,立刻三口兩口把剩下的都塞到嘴裡,站起來拔腿就跑。
後麵賣荷葉餅的小媳婦追出來喊:“姑娘,您還沒給錢呀!”
馬冰頭也不回,隻有聲音遠遠傳來,“那個娃娃臉請客!”
老板娘一怔,四下看了看,先看了謝鈺一眼,然後看向元培,稍後……忍不住又多瞧了謝鈺兩眼,最終把視線鎖定在元培臉上。
元培:“……不是我!”
他下意識將求助的目光望向謝鈺。
謝鈺緩緩眨了眨眼睛,竟起身就走,“快些。”
元培:“……”
我,我他娘的啥也沒吃啊!
稍後他結了賬趕上去時,就聽謝鈺說要親自帶人過去。
元培一邊衝馬冰齜牙咧嘴,一邊渾不在意道:“大人,這種小事何須您親自走一趟?”
馬冰衝他做了個鬼臉,嘻嘻。
元培:“……”
十三文,足足十三文!一個早上就吃了十三文,怎麼不撐死你!
謝鈺麵無表情站在這兩個不斷甩眼刀子的幼稚鬼中間,防止他們當街扭打起來,“既然嫌犯的鄰居能看見懸賞來檢舉,焉知嫌犯一家看不見?既如此,就要防止他走脫。”
若果然走脫,就要即刻灑出人去抓捕,他不去的話,好些事就得來回請示,平白耽擱時間。
來報信的衙役看著已經開始相互齜牙咧嘴的馬冰和元培,有點想笑又不敢笑,忙接道:“那卑職馬上叫人回去牽馬。”
謝鈺才要點頭,就感覺到左右兩邊灼熱的視線。
他捏了捏眉心,“將他們的馬匹也一並備好。”
若人真的跑了,確實需要擅長勘察痕跡的人手。
三人先回開封府見了那檢舉的人,下頭的人則分頭去備馬、準備外出的行囊、向塗爻申請各色手令,頓時忙活起來。
“小二賤名李雙,那人叫宋福,是跟小人住在七河鎮白頭村同一條街上的鄰居,”來檢舉的漢子說得唾沫橫飛,眼中閃動著對賞金的渴望,“平日裡在城中張老爺家做活,等閒不回來,可大約半月前,竟開始在家了。”
“哪個張老爺?”謝鈺問。
開封府內達官顯貴遍地走,姓張的不知凡幾,沒個名字怎麼確定?
李雙傻眼,撓著頭喃喃道:“小人們如何能知道貴人的名諱?隻曉得姓張……哦對了,他家住在白虎街小花枝巷子東邊,小人以前去送貨的時候還去看過哩,兩扇黑漆大門,果然好大氣派。”
大祿朝為官五品以上者可塗朱漆,黑漆大門,那麼就不是正經官宦人家,或是小官小吏,或是經商的。
李雙繼續道:“本來小人也沒往彆處想,尋思他是傷了腿家來休養的,畢竟大戶人家不養閒人嘛,你不家來去哪兒呢?”
“他回來的時候就傷了腿?哪條腿?為什麼傷的?”
“右腿,我們當時還問來著,宋老爹就說是做活時不小心跌的,主人家仁厚才叫家來……”
謝鈺點了一個衙役,“去戶曹那裡查查是什麼人家,是否曾有個叫宋福的做活,腿傷究竟是哪裡來的,日常可曾與那潑皮老六起過齟齬。”
總不能來檢舉的人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開封府內有六曹,其中戶曹負責戶籍賦稅等,而民間房屋出租買賣都要及時來這裡變更居住者,此事問那邊正合適。
衙役領命去了,李雙的綠豆小眼瘋狂閃動著,“大人,小人該說的都說了,您看這賞銀?”
一聽銀子,元培就皺眉,“急什麼?自然是要核實無誤,若果然是他再給你不遲。”
難不成隨便誰來胡謅幾句,開封府就要給銀子?笑話!
說話間,霍平就來報,“大人,準備已畢。”
謝鈺起身,“走。”
七河鎮是開封府直轄的一個鎮子,位於西南約二十裡處,鎮上的人時常進城做活。謝鈺等人一路快馬飛奔,也不過小半時辰就到了。
李雙來時騎著健騾,原本走得不快,可此時被一眾高頭大馬裹挾,竟也沒命得跑起來,竟未落後多少。
“呼呼,”李雙和騾子都累得夠嗆,顫巍巍指著村口道,“小人,小人出門前讓家裡的幾個丫頭小子偷偷盯著,一準兒,一準兒跑不了!”
懸賞的銀子,他要定了!
眾人進了村,果然有個黃毛小丫頭怯生生迎上來,“爹,福叔跑啦。”
李雙:“……”
眾人:“……”
這他娘的看了個鬼!
李雙急忙從騾子上跳下來,“什麼時候跑的,往哪裡跑的?告訴爹,回頭給你扯花布做衣裳!”
這跑的是人嗎?不,是他們一家老少接下來兩個月的夥食!
小丫頭果然眼睛一亮,也顧不得害怕了,小手往東邊一指,脆生生道:“就是爹你剛走了沒多久,我和弟弟就聽見那邊有動靜哩,福叔天不亮就背著包袱牽著騾子出了門,我們就家去告訴了奶。奶就隨手撿了兩個雞蛋,說要送去給福叔補補,宋爺爺不叫進門咧,後來見瞞不過去,就道是走親戚去了。”
李雙跌足道:“大人,那宋老頭兒擺明了扯謊!大家一個村子裡住了半輩子,誰不曉得誰?他家統共就那麼幾個親戚,不是在本村就是鄰村,走路也要不了一個時辰,哪裡就要天不亮騎騾子去了?”
小姑娘小聲道:“奶也是這麼說的。”
哪怕知道不合時宜,元培還是沒忍住笑出聲,好家夥,你們這是祖孫三代齊上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