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椿(2 / 2)

就是今天,大祿朝將誕生新的狀元,哪怕此事與尋常百姓無關,也架不住他們跟著歡喜。

通過了會試的準進士們一早就從四麵八方往皇城方向彙集,各個臉上洋溢著興奮和緊張交織的神色。

這是他們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整座王朝的權力中心,怎能叫人不熱血沸騰?

和其他學子一樣,李青禾緊張地大半宿沒睡,早早就醒了。

看著越來越近的皇城,他一度忘了呼吸。

就是那裡了!

整個大祿朝的心臟,聚集了所有站在權力巔峰的人,就是那些人掌握了整個國家的命脈。

而他相信,有生之年,他也必將成為其中一員!

“翠峰兄,”一個同鄉忽然問,“你不是說去見過關伯明了麼?他怎麼還沒來?”

李青禾一怔,四下找了一圈,“還真是,莫要誤了時辰才好!”

另一位同鄉慕笙就笑,“左右咱們耽誤不了就行。”

雖說入了官場同鄉扶持,但現在不是還沒入嘛,所有人就都還是競爭對手。那關伯明才學不差,若他不來,大家也輕鬆些。

“哎,話不好這樣講,”李青禾忙扯了說話那人一把,“叫人聽見了笑話,以為我們台州府出來的人還沒得誌呢,便先做小人之狀內訌起來。”

慕笙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在皇城根兒下,也唬了一跳,忙訕訕閉了嘴,不敢再言。

李青禾又找了一圈,還不見關清人影,隻好道:“伯明住的偏些,許是要晚些才到,我們先走吧,莫要誤了時辰。”

殿試辰時正式開始,但他們要先在皇城正南方的朱雀門層層盤查驗明身份,卯時由宮人帶去更換統一的服裝,此舉一為防止有人夾帶小抄和某些不敬之物,二來也能暫時遮蓋貧富之差,看著順眼些。

如此種種流程下來,不提前兩個時辰過來根本不夠用。

為防止意外發生,沿途都有禁軍站崗護衛,各個鎧甲鮮明,十分威武。

慕笙難免得意起來,忍不住對李青禾等人道:“聽聞素日禁軍隻給達官顯貴護駕,如今也輪到咱們了。”

此言一出,眾人側目,就連附近幾個禁軍也看傻子似的望過來。

李青禾等人一顆心突突直跳,忙向他們陪笑道:“對不住,對不住……”

慕笙直覺自己可能又說錯話了,但他可是新科進士,也算新貴了吧?不過幾個丘八而已,至於麼?

“你可住嘴吧!”李青禾忍無可忍道,“你當他們是下頭州府那些任人欺負的廂軍嗎?這可是皇上的禁軍!裡頭不知多少送來鍍金的世家子,誰背後沒個參天大樹,豈是你我能招惹的?!”

進士如何,縱是狀元又如何,他們自己稀罕,可上頭的貴人當真也這樣稀罕麼?

左不過三年一科罷了,少了你,朝廷轉不動怎的?

慕笙此人素來有些輕狂,往往興致一來就口無遮攔,大家也都習慣了。

但萬萬沒想到,到了皇城,他竟還是這般作態,不由有些擔心起來:該不會以後他還要出幺蛾子吧?

尤其幾個與慕笙相互作保的,更是憂心忡忡。

他出事不要緊,可千萬不要連累我等……

“怎麼回事?”

謝鈺正帶人巡視,就見遠遠的似乎起了騷亂。

有人去問了一回,“大人不必擔心,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書呆子胡說八道呢。”

呸,什麼玩意兒。

謝鈺嗯了聲,“你先在這邊看著,我去吏部一趟。”

之前謝鈺去捉拿徐茂才時,下麵曾報上來一件怪事:梁州一位告老還鄉的官員被人挖了墳,屍首吊在樹上,還在身上掛了【背信棄義,豬狗不如】的血幡。

朝中一時嘩然,陛下曾命令徹查。可畢竟人走茶涼,又無人有性命之憂,現下有各種大事堆積,調查進度就慢下來。

前段時間他的家人又來催,眾官員都知道這事兒有些棘手,且查出來也無甚實惠,便在朝上踢皮球:

大理寺說看屁,我們是負責結案的,你們還沒審呢!

吏部說那人畢竟已經告老還鄉,就不再是官員,他們吏部管不著;

刑部說,雖然被人挖墳吊屍確實駭人聽聞,但到底算不得命案,他們刑部自己從各地彙總的懸案奇案尚且堆積如山,也著實顧不上這個……

一乾國之棟梁在朝會上舌戰三天,最後還是皇上拍板:

開封府衙是各地衙門之首,難得最近也沒有大案子,便交給你們辦吧。

塗爻私底下罵了一宿,上折子抗議無效後,也懶得再去見六部那些幸災樂禍的同僚,就讓謝鈺今天順便去吏部領取死者生前的遷任卷宗。

既然是“背信棄義”,必然生前曾做過,或者是被誤會做過什麼壞事,自然要從生平查起。

謝鈺又吩咐一回,見那邊學子們都開始驗身了,覺得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便要往吏部去。

可還沒走出幾步,朱雀門那邊騷亂頓起:

“好大的膽子,竟敢夾帶!來人,將他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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