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怎麼看?(1 / 2)

聽見動靜的馬冰扒著船窗探頭一看,正好目睹季芳被拖走。

後者似有察覺,抬頭四目相對時羞憤欲死,終於放棄掙紮,滿麵絕望的被拖走了。

對於心懷愛慕的青年而言,人生最不能接受的痛苦莫過於在心上人麵前丟臉。

更何況,這份恥辱還來自於假想的情敵……

小型畫舫的船艙內部不算寬敞,跟著來的霍平和其他人跟馬冰打了聲招呼,暫時留在岸上。

謝鈺上了船,馬冰驚訝道:“怎麼是你?”

按照輪值的話,他今天不應該在北城巡街嗎?

而且來得也太快了,這點時間完全不足以從錦澤到開封城內跑一個來回呀。

謝鈺避而不答,徑直去看那屍體,“情況如何?”

正事當前,馬冰不再糾結他為什麼來得這麼快的問題,將剛才自己的發現和推斷說了一遍,“已經派人去叫管事和船夫,應該快到了。”

謝鈺點頭,也去看了看那出血的位置,“做得很好。”

凶器能說明很多問題,比如說凶手的力氣,手掌的大小,某些特殊的身體特征,更甚至於查清來源就找到了凶手本人。

所以尋找凶器往往是斷案的首要任務。

圓形傷口並不罕見,現在謝鈺馬上就能數出好幾種兵器,但在普通生活中就寥寥無幾了。

他想了下,“發簪?”

可馬上又搖頭否定了。

馬冰道:“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你看他衣服的破洞邊緣非常整齊,如果是發簪之類,應該會有撕扯痕跡的。”

畢竟是往頭上插的東西,雖有尖頭,但其實頂端非常圓潤,不然可能大家每天梳妝打扮時都會血濺當場。

去刺脖頸或眼睛這類脆弱的地方倒還好,可現在天氣將熱未熱,水邊更涼,死者至少穿了兩層衣物,想要刺破衣服進而戳穿心臟就有點懸。

謝鈺的眼睛在船艙內溜了一圈,最終鎖定在一個位置,“燭台。”

“對,”馬冰指著另一邊空蕩蕩的櫃子角落道,“這裡原本應該有一個燭台,但是現在不見了。”

很有可能凶手用它行凶後順手丟入湖中。

船艙正中是四角方桌和四把椅子,供遊人玩樂用餐,船艙稍稍向內的右手邊則是一麵櫃子,內置各色雜物。

擺了這幾樣家具之後,本就不大寬敞的船艙已經沒剩多少空間了。

馬冰指的是櫃子最右側一個細高狹長的格子,空的,左側格子是兩隻折疊的燈籠罩子,正上方擺著幾根替換蠟燭。

為了方便客人使用,各色物品俱都分門彆類擺放,比如說櫃子正中央的幾個格子放的就是文房四寶,顯然預備才子才女們一時興起揮毫潑墨;儘頭以固定的銅盆架為中心,則是許多手巾、香胰子、手脂等。

以此推論,右側這幾個格子放的應該都是照明相關的物件。

那空格子被擦拭得很乾淨,並沒有多少灰塵,但底板上卻有明顯的陳舊的摩擦痕跡,大致呈方形。

由此可以推斷,這裡曾經長時間擺放一樣頗有重量的物件,而且這件物品還會經常被人拿出來使用,如此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不斷地拿出、放回,才會在堅硬的木板上留下清晰的壓痕。

試問生活中什麼東西會被如此頻繁地使用呢?

再聯係格子的高度,痕跡的深淺,以及擺放的位置,答案呼之欲出:

燭台。

而恰好為了插住蠟燭,燭台尖端極其鋒利,威力絲毫不下於正經兵器,體小力弱的女子也能輕易用它傷人。

謝鈺點頭,絲毫不掩對馬冰的讚賞,“你確實該領雙俸。”

馬冰迅速接口,一本正經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事關銀子,容不得謙虛。

謝鈺表情有一瞬間非常難形容。

見慣了周圍的人以謙遜為美,忽然冒出來這朵奇葩,著實令人難以招架。

但這種剝除一切不必要的推拉直接展露出的真實想法……感覺還不壞。

謝鈺甚至覺得,如果世上所有的人都像此刻的馬冰這樣坦誠率直,或許他就不會那麼討厭與人交際了。

於是他看著馬冰,意有所指道:“願你一直這樣坦率。”

馬冰一怔,笑眯眯道:“人生在世,誰沒有幾個秘密?便是大人自己也不敢保證一定對他人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吧?”

謝鈺早知她擅辯,開口時就沒指望得到什麼答案,此刻聽了在這些,也不算失望。

燭台麼……

那麼凶手可能是臨時起意殺人,不然應該會自己準備凶器。

不過這也隻是他們現在的推測,究竟是不是,還要等稍後仵作仔細核查才能下定論。

桌上有梨圈兒、杏脯、虎皮核桃、桑椹等六樣乾濕果品,茶壺半滿,茶杯倒扣。

因乘船難免搖晃,為防濺水燙傷,茶壺內從來不會倒滿,隻看數量多少,並不能斷定究竟有沒有人動過。

死者坐的椅子腿和地板之間有一道明顯的弧形劃痕,雖然大部分已經被血浸泡,但仍能看出翹起來的新鮮木刺。

這畫舫其他地方打理得都非常仔細,如果是之前留下的痕跡,租船方不可能還這麼大咧咧放著。

所以說這極有可能就是這次命案發生前後剛拉出來。

謝鈺仔細看了那四把椅子,略一沉吟,“當時現場至少有兩個人。”

一聽這話,馬冰先是一愣:這不廢話嗎,難不成還是死者自己舉著燭台反向背刺?

可她馬上又回過神來,謝鈺的意思應該是當時在桌邊吃喝談笑的至少有兩人。

也就是說,熟人!

死者對麵那把圈椅乍一看好像還在原地,仿佛沒人動過,可仔細分辨就會發現它相較兩側的椅子更加偏斜靠內。

故而不難推斷應該有人坐過,隻不過後來又被推了回去。

但因為不太仔細,或時間倉促,擺得不是很整齊。

馬冰對此表示讚同。

誠然,死者生前可能為了看風景換過位置,多坐幾把椅子也沒什麼奇怪的。

但如果隻有他自己,完全沒有必要費事把椅子拖回去。

萬一等會兒還想坐回去呢?

還有最具說服力的一點:

既然是看窗外的風景,還有什麼位置比得上正對船窗的座位呢?

船艙豎向的兩把椅子確實可以同時看到兩側的風景不假,看似魚與熊掌兼得,但桌子在正中間,距離兩側窗口至少還有一步之遙,坐下後視野的很大一部分會被窗框和船壁擋住。

若隻有死者自己,何須這樣委屈?

反正都要換位置,何不直麵窗口,看完這邊再換另一邊,放眼望去天高水闊,豈不美哉?

隻有兩個人同在桌邊時,麵窗而坐必會相互遮掩,隻能退而求其次,選擇豎向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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