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開封府能被稱為畫師的人中,隻有馬冰見過董平夫婦,便由她先繪製母本,然後再讓其他幾位畫師描摹,如此鋪攤開來,速度就快了。
元培跟過來看熱鬨,一邊吃肥嫩嫩的羊肉一邊笑道:“二兩當真是能者多勞,看病拿脈、追捕緝凶樣樣都成,果然該向塗大人請求給你兩份俸祿。”
馬冰聞言畫筆一頓。
“該向”,那就是說之前並沒提過,可自己這次已經收到雙俸了呀!
多出來的二兩銀子是哪裡來的?
嗯……二兩,二兩,該不會……
見她忽然僵住不動,元培抬起油膩膩的手往她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啊沒事,”馬冰迅速回神,旋即捂住畫紙推了他一把,“離遠點,你這一手油!”
嫌棄之情流露無遺。
元培哇哇大叫,作勢要往她臉上抹,馬冰眼疾手快從底下踢他的凳子,兩人鬨成一團。
“元頭兒,馬姑娘!”正菜雞互啄時,阿德從外麵跑進來,“謝大人讓我哎你們乾嘛呢?”
就見裡麵馬冰扯著元培的頭發,元培的油手掐著馬冰的腮幫子,都痛得眼冒淚花了,還在互放狠話: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小子?!”
“死丫頭片子,爺爺我才用了三分力,你鬆手!”
“憑什麼我先鬆?我才用了兩分力,你鬆!”
周圍一圈兒畫師都在笑著看熱鬨。
你們都鬆不就完了?
見阿德進來,馬冰和元培對視一眼,默數一二三,都往兩邊滾開。
“什麼四?”馬冰揉著腮幫子問。
唔,臉好像有點腫了。
阿德扶額,啊,我要說什麼來著?
啊對了。
“咳,大人說,”他口中的大人就是謝鈺,“你們去車馬行問話的時候,如果確認陳思當日確實曾租賃車駕,順便問下她出城前穿的什麼衣服,回來的時候穿的又是什麼衣服。”
馬冰一怔,頓覺如醍醐灌頂。
是啊!
自己竟然忽視了這一點!
縱然他們確認陳思看戲途中確實偷偷租賃車馬出城,甚至當日確實去過錦澤,更甚至私會陳思,可那又如何?
她完全可以狡辯說隻是去玩,對案件一無所知啊!
因為誰也沒有證據證明她是去殺人的!
我在城裡玩膩了,溜出去玩也犯法嗎?
你們都去得,我憑什麼去不得?
也就是說,陳思心虛不打自招還好,但凡她要狡辯,開封府還真就沒什麼法子!
證據不夠!
而馬冰等人之前曾在畫舫內找到噴濺血跡,當時不就推測凶手的衣服一定被弄臟了嗎?對方肯定不可能大咧咧穿著血衣回城,必然要換的。
而既然是一時激憤殺人,凶手來時肯定沒有準備額外的替換衣物,如此一來……
這就是證據!
聽了馬冰的解釋,元培一拍巴掌,“妙啊,真不愧是大人。”
馬冰:“那問過那些丫頭了嗎?”
如果真的換過衣服,那些丫頭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
阿德點頭,“問過了,說是沒換。大人說若凶手是陳思,當日殺人雖在意料之外,但錦澤一行必然策劃良久,為掩人耳目,想必她不會穿自己的衣服出門。”
謝鈺的推斷是這樣的:
當日陳思趁丫頭們昏睡時偷偷溜出戲園,先去成衣坊買了套衣服換上,然後再去租賃車馬,這樣就算有人匆匆一瞥,也不會被認出。
不料事發突然,她買的成衣被血弄臟,就隻能在城外換回自己原來的衣服。
也就是說,她很可能租車馬時穿買的成衣,回來還的時候卻是去看戲的衣服。
但這一切都還隻是謝鈺的推測,需要建立在凶手確實是陳思的基礎上。
“大人都這麼說了,那凶手應該就是陳思。”元培肯定道。
他對謝鈺從來都有種近乎盲目的信任。
馬冰沉吟片刻,“如果是這樣的話,找到血衣就是重中之重了。”
殺人是意料之外的事,當時陳思必然極度慌張,不然也不至於把自己嚇病了。
那麼在那樣慌張的情況下,她會如何處理血衣?
而處理衣物的常見方法左不過那麼幾個:
燒毀,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