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長腦子(1 / 2)

尤小田和她男人被帶到衙門時,明顯非常緊張,而且有些懵,好像確實知道發生了某件不太好的事,但卻沒有想到這樣嚴重。

押送的衙役一撒手,兩人就直接軟趴趴跪了下去。

原本大家隻有五分懷疑,可見他們如此表現,這疑心頓時就漲到了八分。

做賊心虛?

見謝鈺沒有表態,陳維率先替他問話,“堂下跪的可是尤小田,劉喜?”

夫妻倆都是一抖,顫聲磕頭道:“是。”

謝鈺示意陳維繼續問,他便問道:“尤小田,你可有個表兄叫王征?”

一聽到這個名字,尤小田的臉瞬間慘白一片,她身邊的劉喜也渾身緊繃起來。

“是。”尤小田的呼吸變得急促,仿佛回憶起許多不好的事情,看上去已經快支撐不住。

馬冰注意到,比起尤小田單純的恐懼和厭惡,劉喜的情緒中似乎還多了幾分憤怒:

他飛快地咬了咬牙。

“五月初十那日,王征去你家走親戚,可有這回事?”陳維追問。

“是……”尤小田撐著身體的兩條胳膊都在打晃,嘴唇泛白,額頭上漸漸滲出汗來。

一直留意著她的馬冰一怔,這個樣子……她忙去看對方伏在地上的手指,果然也是末端粗壯。

她和王征一樣,有心疾!

“他到了之後做過什麼?你們是否發生了爭執?”陳維還在繼續逼問。

根據驗屍結果顯示,王征的脖頸和麵部都有明顯淤青,脖頸處必然是認為,而大家幾經推斷後,一致覺得麵部淤青也比較像人為毆打所致。

馬冰見勢不妙,顧不得規矩,立刻出聲提醒,“陳大人,慢些問!讓她先休息!”

陳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愣了下,又去看謝鈺。

若在平時,一個無官無職的女人自然不能咆哮公堂,但她是跟謝鈺一起來的,開封府眾人對她亦是敬重有佳,陳維也不敢怠慢。

謝鈺很少見馬冰如此激動,料想必有大事發生,立刻道:“來人,帶尤小田下去休息!”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不等衙役們上前,尤小田就身體一僵,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麵露痛苦之色,“民婦,民婦……”

她的呼吸進一步加劇,說了幾聲之後,竟兩眼一翻,直接昏在當場。

誰都沒想到竟然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陳維和王少卿等人直接就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才要說話,卻見旁邊一道人影已然衝了過去。

馬冰剛才就發現尤小田似乎有些不對勁,再聯想到王征的心疾,就上了心。故而尤小田剛一昏厥,她就第一個衝了上去。

“小田!”劉喜也被嚇壞了,下意識伸手去抓妻子。

謝鈺快步走下堂來,“攔住他!”

病患家屬情緒激動,很可能影響救人,更有甚者,甚至還可能傷及大夫。

那幾名本想去帶走尤小田的衙役迅速轉向,抬起水火棍將劉喜夾在原地。

“不要動她!”馬冰厲聲喝道,“你是不是知道她有心疾?帶藥了嗎?”

劉喜似乎被嚇懵了,隻是不住地喊著妻子的名字。

馬冰先將尤小田平放,鬆開她的領口,飛快地檢查了情況後在心脈附近腿拿起來。可一轉頭,見劉喜竟然還在兩眼發直,禁不住抬高了聲音喝道:“藥!”

你再楞一會兒,人都要沒了!

“啊,藥藥藥!”劉喜才要起身撲過去找藥,又被衙役們按住,他掙紮了幾下,動彈不得,便指著尤小田前襟內道,“那裡麵有個小瓶,吃兩丸。”

馬冰伸手一探,果然摸出來一個淺藍色的小瓷瓶,忙從裡麵倒出兩顆藥丸來,撬開尤小田的嘴巴塞入喉頭,然後輕輕一推,另一隻手配合著在喉管處一順,眾人就見尤小田的喉嚨鼓動了下,齊齊鬆了口氣。

還好,還能吞咽。

馬冰絲毫不敢大意,推拿片刻後,又掏出針囊來紮了幾針。

她的動作又急又快,忙而不亂,兩隻手仿佛都舞出殘影,行雲流水般透著暢快。

眾人隻覺眼前一閃,尤小田身上就多了幾根顫巍巍的銀針。

直到尤小田的呼吸平複下來,麵色也重新恢複紅潤,元培才帶頭吐了口氣。

然後,吐氣聲此起彼伏。

直到這會兒大家才發現,方才竟然緊張得忘了呼吸。

他們一直都知道馬冰醫術出眾,而今天這一番表現,更是進一步刷新了大家的認知。

又給尤小田細細把脈後,馬冰才將一顆心放回肚子裡。

“暫時沒事了,”她緩緩吐了口氣,“但最近兩天還是不能大意,最好不要隨意挪動,先找一副木板把人平著抬到後廳休息吧。”

陳維忙道:“來人,照馬姑娘說的做,叫人趕緊將衙門後院西北角的那間屋子收拾出來!”

尤小田這個樣子,恐怕不便送回家,還是先留在衙門觀察幾日的好。

可千萬彆凶手沒抓到,先再折進去一個人。

馬冰撐著膝蓋往上起,剛一動,謝鈺就直接彎下腰來,扶著她的胳膊往上起。

他還記得之前在宮門口救治考生後對方脫力的情形。

馬冰也知道自己的老毛病,蹲的時間一久,再起身時就會眼前發黑,天旋地轉,當下也不扭捏,將大半幅身子的重量都壓在謝鈺手臂上,站起來後閉著眼靜了會兒,這才道謝。

“醫者不自醫,”謝鈺慢慢收回手臂,另一條胳膊卻始終虛虛扶在她身後,見狀皺眉道,“救人之前,你倒是該好好調養下自己。”

多少年沒人在耳邊這麼念叨了?馬冰一時有些恍惚,衝他胡亂笑了下。

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多思多慮心事重,多年來幾乎沒能睡個安穩覺。

有那麼多心事藏著,除非有朝一日大事了了,才能不藥而愈。

見她又要用老辦法糊弄過去,謝鈺的唇角都往下拉了半截,可終究沒再說什麼。

她太倔了,也太獨了,除非她主動坦露,否則外人根本不可能猜到她在想什麼。

這樣的人最有主意,也最容易……一條路走到黑。

罷了,回去後乾脆讓王衡強行給她診一回脈!

阿德在後麵偷偷戳了戳元培,很小聲地問:“我怎麼覺得,有點怪怪的?”

好像兩個人揣著個旁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哪怕隻是簡單的幾句話,幾個表情,也好像還有弦外音似的。

元培扭頭瞅了他一眼,十分欣慰,“看來多吃雞確實有好處。”

如今都長腦子了!

阿德:“……”

他滿麵茫然地看向莊鵬,“他什麼意思?”

莊鵬搖頭歎息,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回去後對弟妹好些。”

跟了這麼個憨噔噔的漢子,真是辛苦弟妹了。

因這個插曲,謝鈺直接給馬冰設了座,又上了茶水點心填補。

眾人親眼見證了她方才的英勇果決,十分欽佩,無人反對。

等重新回歸正軌,已是兩刻鐘以後的事情了。

見妻子救回,劉喜先跪謝了馬冰,然後放棄一切抵抗,老實道:“大人容稟,小人,小人當日打了那王征……但,但確實沒有殺人啊!”

其實昨天他上街時就隱約聽人說了,當時就是眼前一黑,還特意跑去看了告示,越發慌亂。

回家後他和妻子尤小田商議,都十分害怕。

縣太爺雖然是個好人,但,但人命關天,若回頭找不到凶手,拉了他們去做替罪羊可如何是好?

家裡還有老人,還有兩個沒長大的孩子,若他們下了大獄,什麼都完了!

對官府的畏懼,對入獄的恐懼,加上對縣太爺的敬重和良心的譴責,夫妻倆反複在主動投案自首和回避之間猶豫,然後就一直拖到現在……

卻說五月初十那日,王征又來“走親戚”,劉喜和尤小田都不勝其煩,卻礙於是親戚,無法真撕破臉逐客。

王少卿忍不住打斷道:“既然不想見,不去開門推脫不在也就是了。”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劉喜咬了咬牙,顧不上羞恥,乾脆和盤托出。

“實在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原來早年王征剛回來時,表現得十分慷慨,話裡話外都是一家骨肉雲雲,又對尤小田生的兩個孩子十分疼愛,時常帶些布料點心給他們吃穿。

劉喜和尤小田的兒子漸漸大了,王征甚至還說要幫他出束脩,送他去讀書,更把夫妻二人感激到骨子裡。

然而萬萬沒想到,見夫妻二人憨厚老實,王征行事越發張揚,幾乎將這裡當做第二個家,進門便吆五喝六、指這說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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