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看中了伯爵家,老伯爵曾與老爺有幾分交情,倒像是願意的,可誰知老夫人卻不大情願的意思。
如今,竟連門都不讓進,直接給了沒臉。
果然,權勢富貴迷人眼。
田家想借著人家的爵位複起,而伯爵府,自然也想借彆家的勢頭更進一步,自然瞧不上日落西山的田家……
父兄都不體諒自己,過幾日回家,母親必然也要問起。一想到這些,田淑就心裡堵得慌,也不回自己的院子,便往遠處山上去。
結果還沒上去呢,就見到了一身露水的馬冰。
兩人再見麵,難免有些尷尬。
馬冰看著她,其實就很想問一句:你爹還好?
但沒問出口。
田淑看著她,腦海中卻忍不住浮現出昨晚看到的情形,頭腦一熱,便忍不住道:“馬姑娘,你,你和小侯爺……”
馬冰的臉色瞬間沉下來。
“田姑娘自重。”
她和謝鈺怎麼樣,關彆人什麼事兒?
她不在乎彆人對謝鈺動心,並不意味著可以容忍對方問到自己頭上!
田淑沒想到她說話這麼嗆,當場就傻了。
馬冰完全不想摻雜這種類似於二女爭夫的惡心戲碼,三步兩步下山,擦著她的肩膀過去。
田淑瞬間回神,竟又追了兩步,“馬姑娘!”
“你到底想乾什麼?”
本來馬冰起了個大早,去後山采了不少藥,心情很是愉快。
可現在,這份愉快已經沒剩多少了。
田淑被她問住。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想乾什麼。
失落嗎?
有。
嫉妒嗎?
自然有。
可即便嫉妒又能怎樣?
難不成,自己還能讓馬姑娘離開小侯爺?
且不說能不能,便是離開了,小侯爺真就會喜歡自己?
正如昨日兄長所言,哪怕他對自己有半分情意,或者看在父親的麵兒上,也不會對自己那般冷漠無情。
見田淑神色黯然,慢慢紅了眼眶,馬冰非但沒有起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反而煩死了這種膩膩歪歪的人。
“田姑娘。”她冷聲道。
田淑本能抬頭,神色茫然。
馬冰冷冷道:“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父母俱在,已比世上絕大多數人幸運得多。若不甘不願,就自己去爭去搶!若不敢,就老老實實接受,擺出這幅全天下都對不起你的樣兒給誰看?”
田淑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對方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嬤嬤和跟著的丫頭被馬冰氣勢所攝,見她迎麵走來,竟下意識分開兩側,目送她遠去。
半晌,眾人才回過神來。
好厲害的姑娘!
張嬤嬤怕出事,忙對還在愣神的田淑喊:“姑娘,這山可不同城裡的假山,日日有人打理,您看這地上都是碎石頭、枯樹枝,還有青苔水漬,哪裡是能下腳的!”
“住口!”田淑被馬冰罵了一頓,又羞又氣,聽了這個,越發起了倔勁兒,“如今,我連去哪裡的自由都沒了?你們是奴才,還是父親派來軟/禁我的?!”
這話太重,唬得張嬤嬤和幾個丫頭都跪下磕頭。
田淑不理她們,又看看那山,再低頭看看自己漂亮的裙子和繡鞋,到底是歇了爬山的心思。
“你們起來吧,”她略定了定神,“不必跟著了,我也不上山,就去前頭院子裡走走。”
她甚至忍不住想,那位馬姑娘瞧著也十分纖瘦,她是怎麼上去的?
莫非小侯爺就喜歡那樣的?
張嬤嬤鬆了口氣,又試探著說要跟著,卻被田淑瞪回來。
沒奈何,隻好眼巴巴看她走遠。
不過張嬤嬤也曉得自家姑娘不是能吃苦的人,且見她確實隻沿著大路往前頭去,也略放了心。
可到底不敢就這麼回去。
張嬤嬤想了下,對那幾個丫頭說:“咱們也往前走走,遠遠看著,候著姑娘回來。”
彆離的太遠,萬一有個什麼事,喊一聲也能聽見。
福雲寺的許多廟宇都有些破敗,又沒有專門的僧人候著奉承,對不信佛的人來說,屬實沒什麼好看的。
今兒那什麼大師要講經,僧眾們都在前頭大殿忙活,越發冷清。
田淑在前頭幾座大殿略逛了逛,空無一人,佛像也褪色,又威嚴可怖,便覺沒意思起來。
正轉身要走,一回頭,卻見一個極清俊的男人剛好抬腳進來。
兩人四目相對,都是一怔,然後齊齊行禮。
“不知小姐在此,打擾了。”
那男人開口,聲音溫潤如玉,清冽似水,十分動聽。
田淑忙道:“人人來得,公子不必多禮。”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男人落落大方,對上視線後,淡淡一笑。
田淑有些慌亂地收回視線,一顆心突突直跳,忙不迭要往外走。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不妥。
擦肩而過的瞬間,卻聽那男人問:“小姐愁眉不展,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田淑腳步一頓,萬般愁緒湧上心頭。
昨晚她睡不著,便去院子裡賞月,誰知半夜聽到外麵有說話聲,下意識貼在門縫上看了眼。
隻這一眼,卻叫她的心都碎了。
小侯爺竟親自送那位馬姑娘回來!
兩人月下踱步,雖未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但神情間卻很是親昵,顯然兩情相悅。
分彆時,小侯爺甚至還輕輕碰了碰她的手!
當時田淑就知道,自己沒希望了。
光這還不算,今兒一大早,父親竟一點兒不顧及親生女兒的想法,逼著她去拜訪什麼老夫人。
結果人家連這個上杆子的臉麵都不肯給,直接吃了閉門羹……
接著,竟又遇到馬姑娘……
如此種種,自然愁眉不展。
可這些話,又怎好對外人說?
那男人也不勉強,又勸慰道:“佛說眾生皆苦,人間又說好事多磨,我看小姐出身名門,想來困境也不過當下而已,熬過去,自然否極泰來。”
從沒有人這樣安慰自己。
田淑忍不住看著他,“當真?”
靠近了才發現,對方要比自己大上許多,約莫而立之年的樣子。
但他的眉目柔和,五官俊朗,又如此溫柔,倒比那些平時見的年輕男子更多幾分魅力。
那男人認真點頭,溫柔微笑,“自然。”
縱然田淑實在想不出還會有什麼轉機,可能有個人真心安慰自己,已是難得。
她盈盈下拜,“那就借您吉言。對了,還未請教您尊姓大名?”
現在還早,外頭的訪客進不來,那麼他就是住在福雲寺。
而這幾日能住在寺裡的,大多有來曆。
卻聽那人笑道:“萍水相逢,不過匆匆過客罷了,何必執著姓名?若有緣,來日自會相見。”
田淑聽得癡了,怔怔點頭,“不錯,若有緣……”
話一出口,她就紅了臉,匆匆行了一禮,慌忙跑走了。
那男人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笑容漸漸消失。
那頭張嬤嬤見田淑自道路儘頭跑來,頓時鬆了口氣。
再一看,發現自家姑娘麵頰緋紅,神色慌亂,又怕起來。
“姑娘,這是……”
田淑定了定神,順口胡謅,“才剛看見了耗子還是什麼的,怪嚇人的。”
張嬤嬤頓時顧不得彆的,跟著擔心起來,“這荒郊野嶺的,時常有黃大仙出沒,彆衝撞了。快家去,老奴給您叫叫魂。”
田淑胡亂應了,走了幾步,卻又忍不住想:以後,我們真的還能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