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舒儀愣住:“二哥怎會知道?”
“我不單知道這個,還曉得,他恐怕嚼了你嫂嫂的舌根,且假作一時失言同你說漏了嘴,請你聽過以後務必爛在心裡,切勿聲張,尤其不可與我這個二哥講。”
眼看霍舒儀噎得說不上話,霍留行笑著搖了搖頭:“他若是不說那句交代,你回府後興許還會先和母親商議,再決定是否與我講,可他說了,你反而沉不住氣,偏要立即告訴我……二哥說的,是也不是?”
霍舒儀緊張得舔舔唇,點了點頭:“我是這麼想的。”又皺起眉,“這麼說,二哥早就知道,沈氏在你與成婚之前曾遭擄劫的事了?”
“我知道。”
霍舒儀輕輕咬了咬牙:“那二哥為何不生氣?聖上與長公主千方百計隱瞞此事,不就是不希望這樁聯姻因此毀掉嗎?沈氏興許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他們憑什麼叫二哥娶一個不乾不淨……”
“霍舒儀!”霍留行臉色發了青,“這種話是你一個女孩家,一個晚輩該講的嗎?”
霍舒儀攥著拳頭不吭聲了。
“你嫂嫂是怎樣的人,我看得清楚。倒是旁人意欲離間這樁聯姻,卻借了你的嘴,你可看得清楚是為何?舒儀,人不懂三思而後行,遲早要吃大虧。”
霍舒儀一滯:“二哥是說,四殿下他……”
“你上回說你嫂嫂自作聰明地添亂,卻不知若非她助我一臂之力,當夜我絕不會如此輕易脫困。今日我與你講明白,不管你心裡作何計較,這台麵上,往後你若再對她不敬,再有出格的言行,霍府就容不得你了。”
霍舒儀呆了半晌,幾次張嘴要說什麼,又把話收了回去,最後點點頭,紅著眼圈奔回了自己的院子。
霍妙靈眼見長姐回來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道她在送行路上遇到了什麼惡人,慌忙叫來母親。
俞宛江從霍留行那處打聽清楚前因後果,提著鞭子把霍舒儀從床榻上抽起來:“給我跪下!”
霍舒儀哭過一場,冷靜了一些,麵無表情地跪下來,任俞宛江狠狠抽了十鞭,一聲不吭。
俞宛江抽完鞭子,撩開她的上衣,看著她背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閉了閉眼,回頭喚人來給她上藥。
霍舒儀冷笑一聲:“阿娘怎麼不乾脆打死了我?”
俞宛江恨恨咬了咬牙:“你跟阿娘提‘死’字?你可知你活到今日,倚仗的是什麼?若不是十年前,霍節使念在你阿爹救主有功,好心收留我們母女三人,你早在邊關喂了狼!你不好好惜著這條命,張嘴就是一個‘死’字,動不動就在沈氏那裡衝動惹事,可對得起你阿爹?”
霍舒儀垂下眼來:“我就是念著阿爹才沒法接受沈氏。十年前,阿爹是怎麼死的,二哥的腿是怎麼廢的,我們一家是怎麼流離失所的,河西的百姓又是怎麼被異族踐踏的,阿娘全忘了嗎?他們趙家和沈家害人至此,我憑什麼善待沈氏!”
俞宛江搖搖頭:“舒儀,你捫心自問,同樣是皇親,為何你能對四殿下畢恭畢敬,卻將沈氏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其中當真隻有大義,而無私情?”
“那是因為二哥之前與我說,四殿下是好人。”
“但你二哥今日難道沒有同你說,沈氏也曾幫襯過他?既然你在四殿下一事上願意聽他的話,怎麼卻對沈氏不肯服氣?”
霍舒儀語塞。
俞宛江歎出一口氣:“舒儀,你二哥有他自己要走的路,兒女情長於他而言,實在太渺小,太不值得一提了。有些事,從前瞞著你,是不想你跟著我們一起背負,但你再不懂事起來,隻怕真要壞了大局,如今阿娘不得不與你說明,你一字一句都記好了。”
霍舒儀皺起眉來。
“二十七年前,當今聖上起兵謀反,逼迫前朝末帝孟氏退位。末帝誓死不降,最後與他的一眾皇子皇孫們戰死都城。但其實,前朝還留了一位皇子,正是末帝與霍節使的嫡妹之後,也就是你二哥的姑表弟。那個孩子,和你二哥於同一夜出生在戰亂之中,如今也已二十七歲了。”
霍舒儀瞪大了眼睛:“那位前朝皇子現在何處?”
“就在汴京,朝廷的眼皮底下。當年,當今聖上登基為帝後,命霍家將前朝末帝遺留的小皇子送去汴京。霍家不願意,便設計拿你二哥冒名頂替小皇子,隻是事情敗露,最終沒能偷天換日。”
“前朝皇室是因霍家軍撤離都城,才大敗於當今聖上。從那日起,霍家就注定永遠欠了孟氏。所以你要明白,隻要前朝那位皇子活在汴京一日,霍家人就一日不可卸下肩上的擔子。舒儀,你二哥要走的那條路,不是你能夠同行的。你若真心為他,就把眼界放得寬一些,遠一些,好好在他身後做一個妹妹該做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當你們感到慌張,請記住,我是個寫沙雕喜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