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蓁回到娘家,也沒來得及與爹娘敘敘舊,便被賦予了一項重任——給野利衝畫幅人像。
霍留行不好在天子眼皮底下與西羌使節有私下來往,也沒理由讓早已不問政事,退居內宅的長公主見到野利衝本人,隻好用這種方式替代。
幸而以沈令蓁的畫技與記憶力皆是絕佳,不多時便作成了畫。
霍留行一看這人像,不說十分,也該有九分相像了,便拿給了趙眉蘭:“勞請長公主分辨分辨,畫上此人是否眼熟?”
趙眉蘭微蹙著眉,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搖頭。
“若說或許是二十八年前,曾在霍家軍當中見過,長公主可會有印象?”
趙眉蘭仍是搖頭:“時隔太久,就算真有此人,應當也認不出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
霍起會記得一個二十八年前的人,是因為那是當年自己親手撿回軍中帶大的孩子。可對趙眉蘭來說,對方與她至多幾麵之緣,且還經曆了少年到中年的相貌轉變,沒了印象也實屬正常。
“沒幫上郎君。”沈令蓁歎息一聲。
霍留行搖頭示意無妨,將畫像收攏起來,因急於回去繼續調查此事,當即與長公主及英國公告辭,隻是臨出府門,看沈令蓁頗有些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便提議她單獨留下來:“都進家門了,就跟阿爹阿娘好好吃個飯,我等晚上戌時左右再來接你。”
沈令蓁今日格外思念爹娘,其實與早上因圓房一事勾起的傷心也有關係。聽他這麼一說,一麵對此提議有些心動,一麵又放心不下他。
“看郎君好像臉色不太好,郎君一個人回去可以嗎?”
“我是你嗎?”霍留行揚揚眉,努努下巴示意她回去。
“那郎君回去以後再好好補一覺,”沈令蓁邊重新往國公府走,邊一步三回頭地叮囑他,“晚上要是累了,也不必親自來接我,叫京墨跑一趟就好。”
沈令蓁說是這麼說著,卻曉得霍留行對她著緊,隨她怎麼勸,到時候大抵還是要親力親為的,卻不想到了晚上戌時末,發生了一件出乎她意料的事。
霍府來的人,既不是霍留行,也不是京墨與空青,而是一位普通的仆役。
當然,說普通應當也不普通。沈令蓁眼熟此人,常見其出入霍留行身邊,大概也是他的親信之一。
那仆役到了廳堂,與沈令蓁頷首致歉:“少夫人,郎君有話,說他夜裡須忙公事,抽不開身來接您了,您難得回國公府一趟,晚上便宿在這裡吧。”
原本留宿國公府也沒什麼,可沈令蓁卻對霍留行派來這麼個人感到奇怪:“空青與京墨也抽不開身嗎?”
“是的,少夫人。”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她轉頭要給他賞錢,轉念又覺得這事不太對勁,“家裡可是出了什麼事?他們都不在府上嗎?”
“少夫人,請恕小人不能與您多言。”
那就是真有事了。
聯想到下午的事,她莫名一陣心慌,強壓下心中忐忑,皺眉道:“你現在不與我多言,我也大可乘國公府的馬車自己回去,到時一切便見分曉了。”
“還請少夫人不要為難小人。”
沈令蓁頭疼地扶了扶額:“是不是野利將軍的事?他們都不在家裡,難道是去找野利將軍了?”
仆役不敢說話了。
沈令蓁給嚇得心驚肉跳。
霍留行不該是衝動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叫他深夜冒險出行?
沈令蓁不好再為難下人,揮揮手讓他回去,過了會兒,越想越不安,叫蒹葭和白露備好馬車,還是動身回了霍府,一進家門,直奔霍留行的院子。
府內秩序一切如常,守值的府衛、仆役都在崗上,沒見任何出亂子的氣息。但越是這樣,沈令蓁就越覺得心悸。
隻有真的出了大事,霍留行才可能為了瞞過皇帝的眼線,把家裡偽裝成這副平靜的景象。
一路疾走,沈令蓁剛到主院院門前,就見守在霍留行臥房外的空青迎了出來,為難道:“少夫人還是回來了……”
沈令蓁又急又氣:“我能不回來嗎?郎君人呢,府上到底出了什麼事?”
空青跺跺腳,“哎”了一聲:“您跟我進來吧。”
沈令蓁跟著空青進了臥房,一跨過門檻就聞見一股濃重的血腥氣,轉過屏風,目之所及便是一盆盆的血水。
床榻上的霍留行半身赤|裸浴血,腰腹那裡,一道皮肉翻卷,花花白白模糊一片的傷口。
這道傷口,與她此前在救命恩公身上所見一模一樣……
沈令蓁雙膝一軟,跌向腳踏。
作者有話要說: 欲知詳情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