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慧在辦公室的時間不長,其實方老師也沒有說什麼很嚴重的話,隻是正常聊了一些關於孩子的教育問題。
兩人的談話也沒有產生任何矛盾。
雙方都是為了孩子更好。但這種類似請家長的人生經曆,還是讓阮雪慧有一絲絲恍惚。
鬱珩小時候上學是非常省心的那種,不管是學習成績還是在學校裡跟同學相處,都不需要家裡操心。
阮雪慧偶爾看到新聞上說孩子青春期叛逆、或者是問題學生的父母經常被學校請家長,也會產生一點好奇心。
那是一種什麼體驗?
得知意外懷孕後,她設想過這個孩子生出來,會不會學習沒有那麼好、沒有那麼乖,在學校裡出現一些大大小小的問題之類的。
就算這些都沒有,那輔導作業的問題總是有的吧?
鬱珩讀書的時候,學校還沒有開始要求家長輔導孩子寫作業、還要拍照簽字上傳到老師要求的APP上。
聽說每一個輔導孩子做作業的家長,都是在曆劫。還有個新聞說媽媽輔導孩子做作業氣炸了肺。
隻是那個時候誰也沒想到,文靜還不到一歲就丟了。
直到現在,阮雪慧才遇上她好幾年懷孕時設想過的請家長問題。
回家後,她把這件事跟家裡人一說。爺爺和外公外婆紛紛表示,學校如果要請家長,他們也可以去!
沒能一起送妹妹上學的鬱珩表現得最積極: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可以!”
阮雪慧低頭看看女兒——
回家的路上她也跟文靜聊過在教室裡打人的事情,她作為媽媽,還是讚同老師的觀點,不能讓孩子從小養成使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習慣。
但文靜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她甚至還會反問媽媽: “呂家棟那樣害了那麼多女孩子的大惡人,就隻是抓起來判死刑,還是狠狠打他、讓楚營萱去反複折磨他,一直到他死,哪一種更合理?"
阮雪慧:..她也是有女兒的人。慘死的楚萱萱年紀也就跟她的女兒差不多大小。
她根本不敢假設是自己的女兒遭遇這種事,想都不願意去想,隻是偶爾有那麼一秒鐘的念頭,整個人都會控製不住發抖,那種憤怒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燃燒起來。
br />文靜不知道,她是大人,曾經還因為工作的原因了解過監獄裡的死刑犯都是什麼樣。
他們的人權被保護得好好的。在監獄裡每天按時吃飯、飯菜很健康,早睡早起,作息健康。
甚至現在連執行死刑都已經變成了安樂死,不會讓那些死刑犯感受到任何痛苦。
像是呂家棟那樣,害死那麼多孩子以後還能夠登台表演、還有粉絲喜歡他,罪行被揭發後,隻是被抓進監獄,準備被公訴後進監獄等著執行死刑。
如果這個人完全不畏懼死亡,那麼在執行死刑的整個過程中他甚至不會感覺到一絲痛苦。
憑什麼?
阮雪慧當時就看著女兒歎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無法說服文靜了。
就像班主任方老師那會兒一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非常堅定。
而且不管他們願不願意,她小小年紀已經見識過了人世間的太多醜惡。這是事實。
阮雪慧一時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見到家裡人搶著要在請家長的時候去學校見老師,阮雪慧想,可能要在家裡人全都去過一次學校、跟老師談話以後,他們才好齊心協力地去思考這個問題。
應該要不了太久。
開學第二天,清靜學會了自己飛到學校去看看教室裡的文靜,再飛回家,不用再在文靜上學的時候,它就來一場淒淒慘慘、依依不舍的表演了。
開學第三天,文靜又跟人打起來了。當時是下午四點,已經快到小學的放學時間。
按照鬱家人的排班,今天輪到鬱自明去接孫女兒放學。
他剛剛走到學校門口,就接到阮雪慧的電話,說是孫女兒打架了。人現在在老師的辦公室裡,讓他趕緊進去找老師。
鬱自明趕緊進去、問了門衛一年級的班主任辦公室後,快步走過去。
剛剛上樓走到辦公室門口,就看到辦公室裡,文靜當著兩個老師的麵揮著拳頭,語氣很平靜地威脅道: “下次你欺負小狗我還打你。”
旁邊那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孩縮了縮脖子,轉頭往辦公室門口看。看到鬱自明,自己的爸爸卻還沒有來,他臉上的表情有點失望。
不過沒等鬱自明走過去,小男孩的爸爸也到了。
跟鬱自明
相比,他年輕力壯得多,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孩子麵前,問道: “怎麼回事?跟誰打架了?"
他看到了文靜,然後轉頭看了看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兒子,問道: “就這個小女孩,你單方麵挨打?你一天三頓飯都白吃啦?”
男孩的班主任立刻說道: “袁陽柏爸爸,這樣跟孩子交流不太好。”
袁陽柏爸爸立刻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沒想那麼多,隨口一說。老師你說得對,我知道,不管打不打得過,都不應該動手。"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文靜說道: “不過老師你剛剛在電話裡說的是不是,是這個小女孩先動手的?"
兩個班主任點點頭。
簡單交代了一下事情經過。
就是文靜看到袁陽柏在那兒追著踢小狗,一腳把小狗踢出去老遠,還跑過去要繼續踢。文靜上去就是一腳,把袁陽柏也給踢飛出去了。就跟他踢小狗的時候一模一樣。
袁陽柏還爬起來想要還手,當然,他不是文靜的對手。
幸好那個小狗是學校裡的教職工的,小狗教得很好,不會亂拉亂尿,也從來不叫,學校裡不管是教職工們還是學生都很喜歡它。
袁陽柏是今年的新生,跟文靜不是一個班,兩個人是隔壁班的。
主人牽著繩跟小狗一起走,小狗低著頭走路根本沒有要去聞彆人撲彆人,袁陽柏自己跑過去踢了狗一腳。
還想再踢。
袁陽柏爸爸抬手就要打他: “你這總喜歡欺負小貓小狗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能改了!”
他抬起頭就對老師們一臉認真地說: “他剛剛會走路就喜歡追著小貓小狗又是踢又是掐的,還上嘴咬。上幼兒園以後也是這個毛病,老師跟我們說過,我們一起想了很多辦法教育他,他就是改不了。真要動手打,我們家裡又下不去手。我看這小姑娘打得挺好的,要是能把他這毛病改了,我們家還要謝謝他呢。"
他主動說: “老師,反正袁陽柏也沒打出什麼毛病,就這樣吧。”
他看向兒子: "下次再欺負小貓小狗,還有人來這麼治你,多挨幾次打、受幾次疼,你這毛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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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們:
再一轉頭,好家夥,另一個孩子家長鬱自明還在那兒點頭: “年輕人真不錯。”
袁陽柏見爸爸來了也不支持自己,隻好老老實實低頭認錯道歉: “我錯了,我不該踢小狗,我下次不會了。"
袁陽柏爸爸簡直喜出望外: “真的?以後把這毛病改了?!那太好了!”
他還跟老師們訴苦: “老師我不是後爸,實在是這孩子小區裡欺負人家的狗狗,我們賠禮道歉賠錢也就算了,人家還把我們孩子當那種會虐殺小動物的變態,一個個出去遛狗看到我們家的人都避著走。它要是能把這毛病改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他還去給站在一起文靜和鬱自明鞠了一躬: “謝謝你們幫我家孩子改了壞毛病!”
他對文靜說: “以後你要是還看見他欺負小狗,隻管打,我來了就給你道謝!”
文靜一本正經地點頭說: “好的。”轉過頭又對袁陽柏舉了舉她的拳頭,動了兩下腳。
袁陽柏露出害怕的眼神,往爸爸身邊退了退。
因為家長自己就把問題解決了,根本沒有起爭執。老師們本來準備了一籮筐的勸架的話也沒有用武之地了。
隻好再一次強調了不可以對任何人、動物使用暴力,就準備讓家長帶著孩子回家了。
方老師看了看文靜,想到開學第一次她在教室裡說的話,不管是康正博還是今天的這個袁陽柏……
文靜做得都不能說是完全的錯事。除了不該使用暴力,她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還起到了挺正麵的作用。方老師一時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她家的家長倒是也很通情達理,溝通得很順暢。
問題就在於,鬱淨同學這個喜歡自己動手的毛病好像很難改掉。隻能慢慢來了。
鬱自明順順利利地牽著文靜的手回家,一到家就拿起手機,在家族群裡說起了今天也被孩子的班主任叫到辦公室裡的問題。
【咱孩子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對方家長還跟我們道謝了呢,班主任也沒說啥,就讓我們走了。咱小淨真是個好孩子!】
阮雪慧:...
雖然她也不覺得女兒有什麼問題。但被請了家長雨後,爸爸得出這個結論,是不
是不太對?
文靜上學第四天,開始有港台那邊的富豪和明星聯係鬱珩。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覺得文靜是個小孩子不好溝通,還是覺得鬱珩也是混娛樂圈的,他們比較好說話、容易托上人情。
反正他們都是找鬱珩。
有的問到了鬱珩的私人電話直接打給他本人,沒有要到私人電話的就打給了他的經紀人魏靖成或者是助理錢途。
聯係上以後沒說幾句,就說想找他妹妹。
有一個比較出名的富豪主動給出了投拍的電影會給鬱珩一個角色的承諾。要找文靜的明星就更不用說了。各自都承諾出了他們能給到的資源。
不過鬱珩不管哪一個找來,給出什麼條件,全都拒絕了。
他根本不承認他們說的那些妹妹有什麼特異功能、有陰陽眼、能像電視劇包青天裡那樣日斷陽夜斷陰啥的。
他不答應幫忙。他們自然也不會輕易放棄,轉而去找彆的途徑。
比如荀慶雲,可能圈子裡跟他能攀上交情的人不多。那還有聶雨濃、周越真、洛書他們……
甚至連武傲曾經被文靜幫過的事情都被有心人挖了出來,有人去聯係他。
不過很可惜,這些人隻是被文靜幫過忙。不是幫過文靜。
他們自己都不能確定文靜有沒有把她們當成朋友什麼的,怎麼可能把人介紹給她?
文靜一開始的上學生涯,除了她今天打那個同學、明天打這個同學,已經成為了她班上說一不二的老大,有時候說的話比老師還管用。
某種程度上來說文靜的生活還算平靜。
這天夜裡。
南澄忽然找上了文靜。
她一出現,文靜就察覺到了。
南澄的語氣難得有點激動: “有那個瞎眼道士的蹤跡了!”
文靜站了起來: “他人在哪裡?你怎麼發現的?”
南澄道: “不確定是不是他,需要去看看。但我現在法力還沒有恢複,沒辦法立刻趕到那裡。”
文靜說: “我先去。”
她連夜去了一趟城隍廟,讓許湘幫忙,她把南澄收進了桃木劍裡。
這一次因為事發突然,阮雪慧和鬱清嶸都走不開
。
隻能讓鬱自明和三元一起,由鬱清嶸給請的那個新保鏢全繼軍開車去往目的地。
出發前,清靜不知道從哪裡嗖地一下飛進了車窗內,落在文靜的肩膀上。
文靜看了它一眼,沒有理會它,而是低聲說道: “走吧。”
車子出發。
南澄才在桃木劍裡說道: “其實不是我發現的,是我早年認識的一個鬼,她今天剛剛去了貝海市,就感覺到那裡不對勁。遊玩的時候,果然發現有人在使用邪術,讓人生魂離體。"
南澄說:“你舅舅不就是這樣突發意外生魂離體然後消失不見了嗎?貝海市那個邪術說不定就是你舅舅遇到的。我出來以後跟我相熟的鬼啊妖啊的都傳過消息,讓她們留意這樣的邪術,察覺到了就告訴我。貝海市那個老朋友一給我傳消息,我就來告訴你了。"
文靜點點頭,很有禮貌地說: “多謝。”
南澄搖了搖頭: “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抓了我的那個瞎眼道士,我也不全是為了幫你,也是為了我自己。”
她的聲音一下變得低沉了許多: “那個歐陽子銳已經活不久了。但如果隻是他,再多十個也抓不到我。我不會白白吃了這個虧,一定要那個臭道士付出代價。"
說完她頓了頓,忽然看著文靜說道: “我罵臭道士是說那個抓我的瞎眼道士,沒說你。”
文靜“嗯”了一聲: “我知道。”
貝海市距離京都不遠。
也就三個小時左右的車程。
因為文靜她們出發時是深夜,也不存在堵車的問題。
全繼軍開車風格跟趙亮差不多,兩個人都是把車子開得又快又穩。文靜三人都在車上睡了一覺。再張開眼時車子已經進入了貝海市。
因為天快要亮了,這個時候也沒辦法城隍廟。文靜還在思考,南澄就說道: “先去見我那個朋友。”
她的朋友當然也是鬼。
但她沒有遇到過南澄這樣的事情,法力高深,已經修煉出了實體。
隻從外表看的話,她是一個剪了短發,戴著墨鏡,穿了一身黑的酷姐。
但是見到南澄,她立刻就咧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不僅不酷,還有點憨憨的: “好久不見了
啊姐們兒!你還好嗎……"
說到一半發現不對,立刻又關心地問道: “你怎麼搞成這樣了?”
南澄說: “這不是讓你們幫忙了麼?我在人間享樂,沒想到有個瞎眼道士盯上了我,趁我不注意把我收進了陣法裡頭,後來還把我送了人,老娘不肯聽話,那個人天天用打魂鞭打我。"
她撇了撇嘴說道: “可不就這樣了。”
酷姐淩司嵐說道: “你之前隻說讓我們小心,原來是小心這個!”
她道: "那你說的這個瞎眼道士,跟貝海市這個生魂離體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