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鳴、鳥叫、枯枝敗葉落下的聲音、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這裡全都沒有。
今天的南珠市是個好天氣,這會兒正下午三點,陽光最強烈的時候。
眾人進了樹林,卻隻覺得頭頂驟然一暗。
連日光都好像照不進這片山林。
文靜聽到背後的厲鬼說:“你們進了他的陣法,哈哈。今天你們誰生誰死還真不一定。”
他之前一直在擺爛,進了林子裡,他居然好像又有點想活了,開始跟文靜討價還價:“我被你抓了以後表現得很好了對不對?咱們打個商量,你隻專心跟瞎眼道士鬥法,不管輸贏,都放了我,怎麼樣?”
文靜說:“不。”
厲鬼被她這毫不猶豫的拒絕搞得愣住了一下:“為什麼?我表現得還不夠好嗎?”
文靜的雙眼觀察著周圍,不需要經過思考就說道:“你是厲鬼,被我收了還想讓我放了你?你怎麼成厲鬼的?”
人死後有的成為鬼魂,大多數直接消散於天地間。
而能夠成為鬼魂的要麼大奸大惡,心願未了,要麼品德十分高尚、積下無數陰德。
但不管是什麼鬼,就算是要進入地府十八層地獄接受審判的鬼魂,才成為鬼的時候也一樣普通、沒有什麼鬼力的。
彆說殺人了,連害人生病的能力都沒有。
最多隻能叫人做幾場噩夢罷了。
成為惡鬼,它手上就一定沾了人命。
而厲鬼是比惡鬼更加可怕的存在……隻是一點鬼力附在茶葉上,方老師夫婦吃下去就能要命。
更不用說它的其他手段。
文靜如果沒去青蘆壩,這隻厲鬼會把青蘆壩的所有人吃的一個不剩,包括被他附身過的程銀漢。
文靜沒有直接讓他魂飛魄散是因為留著他還有用,她怎麼可能放了他?
至於今天的輸贏……
文靜哼了一聲:“我不會輸。”
厲鬼想罵,卻想起打魂鞭抽在身上的痛。
現在普通人聽不到他的聲音,可是柴丹青卻能聽見。()
他被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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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逃。
他身在桃木劍裡,根本出不去,往哪兒逃?
厲鬼不吭聲了。
但他不吭聲也已經晚了。
路帶得太好,文靜他們現在已經可以肯定成振生就在這片林子裡。
甚至就連阮雪琛、方老師夫婦的魂魄……那些文靜她們不知道的、被成振生抓來的魂魄,可能也全都在這裡。
文靜她們,已經用不上厲鬼了。
這片山林並不大。
有文靜、柴丹青李漁、淩司嵐在,就算沒有任何感應,他們也能很快搜遍整片山林、找到成振生。
更彆說文靜是可以感應到的。
就在柴丹青準備開口提議大家分開找的時候,文靜搶在他的前麵指著山林裡一片凹地:“那邊。”
不等柴丹青詢問,她就又說:“我哥哥在那邊。”
三元吃了一驚:“你哥哥已經被帶到了這裡?”
清靜也跟著叫起來:“嘎嘎!鬱珩被抓了!鬱珩被抓了!瞎眼道士瞎眼啦!瞎眼道士瞎眼啦!嘎嘎!”
沒有人理會它。
它就飛在眾人頭頂,一隻鳥也叫得很歡。
這回換成了文靜在前方領路。
眾人直奔她指的那片凹地。
眾人在上方看得清楚,凹地裡除了兩棵格外高大筆直的樹之外,就是一些矮小的灌木和荊棘青草。
但這裡鬼氣很重。
很顯然是被人用了什麼障眼法。
淩司嵐開始快速回憶起跟南澄一起在青雲觀裡看到過的那些流傳了上千年的陣法。
但不等她想出什麼,文靜就反手抽出桃木劍,一劍劈向那兩棵大樹之間。
眾人什麼聲音都沒聽見,但卻看見有什麼應聲破裂。
滿頭亂發、衣服破爛、一身狼狽的成振生半靠著大樹坐在樹下。
衣著精致的鬱珩被攔腰掛在他頭頂那棵樹上。
文靜和柴丹青、李漁目光如電看向他右側與另一棵大樹之間的距離:“那些魂魄在這裡?”
成振生喘著粗氣,忽然發出一陣嘶啞的笑聲:“不錯。”
他死死地盯著文靜說道:“阮雪琛、方裕、顏瀾的魂魄,都在這裡,柯文英的魂魄,也在這裡。”
成振生忽然抬起右手撚動大拇指和中指食指,樹上懸掛著的鬱珩身體抽搐了一下,吐出一口血來。
鮮血慢慢從高處落在碧綠的青草上,壓得原本向上的草葉慢慢往下,血珠從葉尖再一次滑落,十分顯眼。
成振生緩慢地說道:“我隻是想救回我的孩子,他出生在兵荒馬亂肚子都吃不飽的年代,才九歲,就死在了冰天雪地裡。死的時候臉上手上都是凍瘡、臨走前還念叨著想嘗嘗肉是什麼滋味兒。我當爹的,想讓他看看這個世界,想讓他嘗嘗這世上所有的好吃的,難道不應該嗎?”
() 三元和全繼軍盯著樹上的鬱珩,兩人從頭到尾沒有說話、也沒有眼神交流,此時想得卻都是怎麼把鬱珩救下來。
幾個鬼不用說。
就連文靜這個六歲小孩,也沒有被成振生的這番話糊弄住:“你想讓死人複活。不管是比慘還是比本事,世上比你兒子值得複活的人多得是,憑什麼輪到他?”
成振生突然暴怒:“因為我是我兒子的爹!”
其實南澄他們這段時間忙碌下來,不管是南澄柴丹青這幾個鬼,還是文靜,都大致猜到了成振生想乾什麼。
這不難猜。
難的隻有怎麼找到他。
這個人活了幾十年,邪術以及修煉到這種程度,不管是道門還是佛門都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他太善於隱藏了。
一天找不到,一天就要絞儘腦汁地想他又會躲在哪裡、乾出什麼事來。
現在找到了人,不管成振生說出什麼苦衷,說出花兒來,他們這些人啊鬼啊的當中也沒有一個人會動搖。
文靜朝他舉起桃木劍:“放了我哥哥,把那些魂魄全都交出來。”
成振生靠坐在樹下,粗噶地笑著:“然後呢?我引頸待戮?哈哈哈哈哈!”
文靜居然認真想了一下,回答他:“我可以給你一個去地府的機會。”
說謊話糊弄一下這個選項,在文靜這裡不存在。
聽了大實話的成振生再次哈哈大笑起來,他也坦誠:“隻管拿你的桃木劍來試吧!隻要你不在乎你哥的命,我是無所謂。大不了一死!陣法不成,我兒子活不回來,我死不死的又有什麼要緊!有人陪葬,是我賺了啊!”
說是這樣說,他右手大拇指和中指食指又撚在一起。
看起來隻是隨便坐著,其實身體已經緊繃,蓄勢待發。
三元和全繼軍兩人在這期間已經嘗試過。
這片凹地被文靜劈了一下,好像已經打破了什麼,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了。
但真正動起來就會發現,還是不對勁。
鬱珩所在的那棵樹的確很高,但對他們這樣從小練武的人來說,上去也就一兩分鐘的事情。
但他們剛剛試了試,正常活動肢體、左右移動腳步還行,要加快速度,立刻就變成像是在加重力的環境裡,動作會非常艱難。
這種情況下,想不驚動坐在樹下的成振生上樹救人,就變成了一個不可能任務。
他們還在想辦法。
而柴丹青和李漁幾個,看到樹上掛著的鬱珩,知道那是文靜唯一的哥哥,她沒說話,他們都有些投鼠忌器,一時沒有行動。
等著文靜做決定。
誰也沒有想到,文靜說話和行動一起來。
她撲向樹上的同時喊了一句:“抓成振生!”
這時候清靜飛在空中,也跟著大叫:“抓瞎子抓瞎子抓瞎子嘎嘎!”
叫完飛得更好,叫聲傳出更遠。
成振生根本沒想到
文靜一個六歲小孩居然這麼果斷,敢這樣賭她哥哥的命,一時大驚失色。
他的傷根本沒好,否則不會這樣坐在樹下,拿鬱珩做威脅。
誰也不會料到文靜根本不吃這一套。
他看著柴丹青、李漁、淩司嵐一同撲過來,心裡隻升起一個念頭:看來這一回真要栽了。
但心裡還是抱著一點兒希望。
這是在他的陣中!
現在還遠遠不到蓋棺定論的時候!
他咬破舌尖,正要行動,猛然抬起頭,就見那隻吵得人頭疼的八哥飛在最前麵俯衝下來,它身後跟了無數的鳥。
它們沒有出聲,但卻同樣不容忽視。
成振生抬起頭看著它們鋪天蓋地地壓下,忽然心中一涼。
果然,這些鳥種類、數量實在太多太多了。
眾人沒有聽到鳥叫不是它們不叫,而是成振生布的陣法屏蔽了鳥叫聲。
這時文靜、柴丹青幾個法力高深的鬼全都一齊行動,有傷在身的成振生本就支撐的艱難。
鳥群這一來,直接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柴丹青、李漁幾個合撲上來,成振生勉力起身迎敵的時候,陣法破開。
各種鳥叫聲一同襲來。
當然了,其中最響亮的還是領頭的清靜的叫聲。
“衝衝衝!啄死他!嘎嘎!”
沒有受傷的成振生都不是柴丹青的對手,更彆說他受傷了,現在柴丹青可不是一個鬼,還有李漁、淩司嵐在。
陣法已破。
成振生根本沒有掙紮的餘地。
他在抽出法器與柴丹青三鬼殊死一搏的同時,還分了一半注意力在文靜和鬱珩身上。
就算死,他也要拉個墊背的!
成振生心中發狠。
緊接著手和腦袋就是一疼。
清靜和它叫來的兩隻威風凜凜的老鷹最先趕到,對著成振生的手和腦袋就是狠狠一啄。
鳥類是用爪子和嘴捕獵的。
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攻擊,疼得成振生一個哆嗦。
他在京都郊外受傷,大多還是內傷,外傷幾乎沒有。
他從頻繁拜入寺廟道觀偷偷修煉邪術開始,就再也沒有吃過這樣的苦頭。
這會兒猝不及防之下,疼得大叫一聲,右手一直撚著的大拇指和食指中指被一隻老鷹啄得鮮血長流。
再也捏不住手決了。
文靜衝上去得十分突然,速度也很快。
就在鳥群在清靜的帶領下衝破陣法、啄傷成振生、柴丹青三鬼撲上去的時候,她也已經上樹抓住了鬱珩。
她現在身體很好,一個猛用力,就把鬱珩拎下了樹。
落地時因為鬱珩身高腿長,文靜隻能把他打橫公主抱起來。
鬱珩雙眼緊閉昏迷不醒,嘴角有一絲血跡。
陣法破了,三元和全繼軍第一時間衝了過來,將鬱珩接過去。
三元給他把脈檢查身體狀況。
文靜聽到慘叫,轉過身,就發現有個被鳥群從頭到腳包圍的人,正隨著鳥群的猛烈攻擊發出痛叫聲。
柴丹青、李漁、淩司嵐三鬼站在一旁,著實沒有料到這個發展,三鬼都有些愣住了。
在場現在最忙的當屬清靜。
它一邊飛來飛去地見縫插針地擠進去啄成振生幾下,一邊指揮鳥群:“啄他啄他狠狠啄他!嘎嘎嘎!”
成振生崩潰大叫:“我認輸!我認輸了!讓這些鳥滾開!”
清靜:“敢讓我們滾!老壽星上吊你嫌命長了!嘎嘎!再啄他啄他狠狠啄他!”
成振生又被一陣猛烈攻擊,直接躺在地上開始打滾:“我錯了我認輸!求求你們彆叨我了!”
清靜飛在他上空發出一陣猖狂的嘎嘎大笑,然後飛到文靜麵前請功:“文靜文靜!我厲不厲害?嘎嘎!”
“厲害。”
眼看著再不製止,成振生就要被啄死。
文靜又說:“留口氣。”
清靜在空中一個霸氣轉身,威風凜凜地說:“行了!嘎嘎!”
鳥群停下,散開。
留下一個被啄得渾身上下都是血窟窿和鳥毛的成振生。
疼得直抽冷氣。
嘴裡念叨著:“彆叨我彆叨我……”
柴丹青和李漁、淩司嵐:……
三元、全繼軍也一時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
文靜走上前去。
清靜還在那兒給她配音:“小師祖駕到!嘎嘎!小師祖駕到!嘎嘎!”
渾身血窟窿的成振生現在聽見鳥叫就覺得渾身刺痛,控製不住地直打哆嗦。
見文靜走上前,清靜落在她的肩膀上,黑豆小眼盯著他。
成振生覺得頭上臉上身上更疼了,果斷說道:“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他吸了兩口冷氣,主動問道:“你們想知道什麼?”
所有人:……
還是文靜最穩得住:“我哥哥怎麼了?”
鬱珩清醒過來,恰好聽到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