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拿了玉牌, 本是直接去鯤墟,可心中略一思考,還是腳下一轉換了方向。
地牢裡一片漆黑, 隻有遠處回廊上的燭火忽明忽暗,石壁上一個小洞,透出些許光亮,下頭的人一片靜默。
前頭是重重看守, 還有無數妖獸來回看管, 想要離開地牢,難如登天。
恒謙著實擔心, “師父會不會出事,這麼久都沒有回來?”
對麵九個修行者中的一人聞言開口, “我們這麼多人都沒能殺了魔主,憑他一個又如何殺得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蓀鴛鴛當即開口反駁, “不會的, 我們師父不可能出事。”
“若是真的沒事, 又怎會現下都沒有消息?”
蓀鴛鴛一時無法反駁,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陷入忐忑不安的恐慌之中。
拈花自來是他們心中的主心骨,倘若失去了主心骨,他們實在不知該怎麼辦?
突然, 一股巨大的氣流猛地襲來, 直接將前麵來回巡邏的妖獸和侍衛掀翻在地, 前麵的鐵柵欄也被擊碎成七八塊。
巨大的靈力場襲來, 讓他們瞬間感覺到刀鋒劃過頭皮的緊繃感。
幾個人當即起身, 嚴陣以待。
漫天煙塵中慢慢走來一個人, 煙塵散去,竟是一個麵皮嬌嫩的小女子,慢悠悠走進來,像是逛集市般悠閒自在。
所有人一時反應不過來。
拈花走近,見他們還直愣愣呆在裡麵,不由挑了下眉,“你們是不打算走了?”
這種氣氛下還能這般調侃的語氣,除了師父,還能有誰?
蓀鴛鴛上前一步,有些不確定,“師父,是你嗎?”
拈花點點頭。
蓀鴛鴛連忙上前來,仔細看她,似乎很新奇。
恒謙連忙上前來,“師父,你又易容了?可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
拈花想起和柳澈深的耳鬢廝磨就有些麵熱,直接避開了他那段,“倒也沒什麼,就是差點被那公主霸王硬上弓了。”
幾個人聞言瞬間陷入了靜默,皆是語塞狀態。
拈花已經看向裡頭那九個人,“幾位仙長為何千裡迢迢而來殺魔主?”
九個人聞言皆是神情凝重,其中一個人直接開口,“你有所不知,魔修擅長奪舍這種陰毒殘忍的修煉之法,已經有很多修仙者被殘害。
如今魔界勢力又在暗動,早有謀取修仙界的想法,再加上如今修仙之人心浮氣躁,諸多往魔界這處集結,已經失了平衡,魔頭這次閉關就是一個征兆,我族中仙長已然算出,三界大亂的時間點,就在魔主閉關之後不久,倘若真的邪可壓正,屆時必會生靈塗炭。”
拈花心中略一思索,“原是如此,不知幾位仙長皆是從何而來?”
“鄙人留山一派。”
“在下不日散修。”
“師從莫虛仙門。”
這一個個名報上來,背後可都不是單槍匹馬,留山是隱居一派,能者無數,通天曉地,精於卜卦;不日那一處皆是散仙,修行之人最多最廣;莫虛更不用提,和衡山是同一性質的仙門。
拈花聞言點頭,“吾等乃衡山仙門弟子,既然魔界威脅極大,我們也該竭儘全力相幫。勞煩幾位仙長返回召尋修仙之人前來魔界,既然魔界是個威脅,那便讓它無力生事,再花個幾百幾千年好好調養生息。”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其中一人看向她,“衡山仙門,不知閣下是山中哪位……?”
“衡山仙門天字輩弟子,名喚拈花。”
九個人聽到這話皆是一頓,誰人不知衡山仙門的第一人,那個一擊打退上古妖獸,視心魔如無物的半仙?
這衡山仙門為正統流派,乃是修仙界中的佼佼者,因為太過正統,所以所有的決定都必須深思熟慮,他們本也不奢求能說服他們一起,如今聽到這話,心中自然大喜。
隻是這結界,卻是個問題。
“召集人馬倒是可以,但是這麼多人想要進來幾乎不可能,如果不過結界,便要翻千山過萬海,等我們到了,那魔主隻怕都已經閉關出來了。”
拈花顯然沒有將結界放在心上,“結界我有辦法,隻要你們人到了交界線等著便行。”
幾個人聞言心中皆是驚訝,她竟然連魔界結界都可以視作無物,不過看到她剛頭的實力,略一思索,當即信了,紛紛抓緊時間,匆匆離開。
恒謙當即上來,“師父,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會不會出什麼大事?”
當然有問題,而且還有可能崩世界。
不過拈花不在意,反派嘛,天生就是來搞事的,自然是越搞越大的好。
哪個反派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那還叫反派嗎?
蓀鴛鴛當即湊過來,“師父,那我們該做什麼?”
拈花拿出自己早已畫好的密道地圖給她們,“你和莯懷去仙門,把坯疇那玩意兒給我抓來,回來時從這條路走,為師會在那裡接你們。”
兩個人聞言愣了一下,“坯疇?”
那隻隻會乾飯的小獸能有什麼用處?
拈花吩咐完,看向恒謙和尋袂,“你們兩個去交界線上,把那處的修仙之人聚集在一起,等到結界一破便全部進來,直搗黃龍。”
時間緊急,他們四個也不敢多問,連忙照著她說的,去做各自的任務。
拈花則拿著玉牌,直接去鯤墟,按照時間來算,迦禹也快要出現了。
但她不確定他會不會如時出現,倘若沒有出現,那所有便都是白費,還不如她直接殺了魔主,把位置安給迦禹,也免得多生事端。
…
鯤墟一望無際,入目空曠,海麵冰塊全都乾裂而去,茫茫白色一片,乃是毫無生機的冷凍之地。
即便是白日,到了這裡也是灰蒙蒙的天空。
這鯤墟乃是魔界命脈之處,所有能量的發源地,極其危險,如果沒有玉牌開路,會有無數巨獸潛伏暗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一口吞噬。
拈花站在冰塊上,順著水流漂浮而去,耳邊還能聽到遙遠空曠的聲響,就在耳旁,卻又看不見它們的蹤影,好像近在咫尺的盯著。
她手中的玉牌發出熒熒光亮,冰川上巨大的冰塊來回浮動,看不見的海底深層,似乎有什麼巨物遊過。
冰川上依舊毫無波瀾。
拈花隱約感覺到頭頂一道陰影籠罩下來。
她抬頭一看,一頭巨大的魚正在天空中遨遊,緊緊跟著她,如果不是手中的玉牌,恐怕早就動手了。
拈花微微皺眉,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那條巨魚跟了許久,見都沒有靠近的機會,猛然一頭栽進冰川裡,決定放棄。
這麼大的塊頭,一頭栽進水裡,掀起的就是驚濤駭浪,一個浪花翻過來,都能淹沒了拈花這一塊。
她連忙飛身躍起,跳到前麵的冰山上,搖搖晃晃之間才勉強避過這巨浪。
因為巨浪,水流流動速度加快,冰山急速往前移去。
片刻後,前頭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玉山石,屹立在冰川之中,一條隧道直通裡麵,深不見底。
拈花見狀當即飛身一躍,到了玉石山前,轉身看向冰川底下,巨大黑影緩緩遊動。
她凝神施法,轉眼之間,灰蒙蒙的天空染上血紅色,兩不相融,形成了一條分割線。
下一刻,那極為熱鬨的交界線出現在冰川之上,上麵的人來回走動,全然無覺此處已經發生了空間顛倒。
拈花做好準備工作,滿意地拿著玉牌,一路進去,暢通無阻。
順著通道走了許久,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石室。
魔主果然坐在裡麵閉關修煉,聽見動靜,慢慢睜開眼看過來。
到底是一界之主,見人進了他閉關之處,也沒有絲毫慌張,“你是何人?”
拈花看見他微微笑起,“魔主原來在此閉關,倒叫本尊好找。”
魔主沉默一陣無言,莫名有種被壞人迫害的錯覺。
他默看她半響,忽然笑起,“你們修仙之人膽子不小,敢闖這裡,不知道這地方進來容易,出去難嗎?”
“進來有進來的方法,出去也自然有出去的。”拈花慢條斯理地說,看著他突然想起莯懷說的故事,未免萬一,還得有個防備,“魔主是何處仙門的弟子,心愛不能得的師父又是誰,若有什麼憾事,大可以和我交代,雖說我不是好人,但這點小事還是能幫一幫的。”
“胡言亂語,我堂堂正正的魔修之主,從未修仙!”
拈花瞬間陷入了沉默,她著實沒想到,莯懷那小姑娘看著頗為正經的人,閒著沒事竟給她編起這樣的故事,還一套一套。
倒還叫她唏噓了幾番,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人都這遭遇,再殺了他,著實有些不人道。
但現下既然不是,那殺他也不算不人道了。
拈花把玉牌塞進衣袖裡,“既然你活得這麼枯燥乏味,沒什麼可嘮的,那我便直接動手罷。”
魔主:“……”
“大哥!”
後麵突然出現一聲驚喜叫喚。
拈花還沒反應過來,後頭那條大蛇就已經飛快地衝過來,一臉驚喜的看向她,“大哥好巧啊,小老弟還說要去拜訪拜訪你!”
拈花看著它,頗有些語塞,這都認出來了,著實沒給易容丸一點麵子。
拈花還想著,果然聽到了後麵陰氣沉沉的聲音,“魔主豔福不淺,死到臨頭還找了個小美人作陪?”
拈花轉頭看去,迦禹還是老樣子,笑得那麼一言難儘。
不過現下這笑看著著實親近,想來這重點劇情並沒有變,還是迦禹殺了魔主。
迦禹見她看著自己,笑得越發陰,“小美人這般看著我,不知道很危險嗎?”
拈花頗有些傷眼,拿出懷裡的手環,扔到他麵前,“你竟不和我說,這手環缺了鈴鐺就召喚不了你?”
迦禹看見地上的手環,笑卡在了臉上,反應了許久,才慢慢抬頭看向她,“……是你?”他頓了片刻,笑容瞬間沒了,“誰讓你把它弄丟了!”
魔主看見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闖進來,一時微微眯起眼來。
迦禹看向麵前的魔主,果然已是強弩之末,他又看向了她,“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見你許久成不了事,便先替你走一遭,總不能讓彆人捷足先登。”
迦禹聞言沒有說話,陰沉沉看向魔主,似乎在想什麼。
石洞裡突然一震,外頭傳來巨大聲響,連帶這處都震動起來。
必然是蓀鴛鴛她們過來了,沒有玉牌,她們可是死路一條。
拈花沒時間耽誤,走到他麵前,低聲吩咐,“處理的快一些,外麵的事情我自會幫你解決,等你當上了魔主,可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承諾。”
迦禹聞言沉默。
再抬頭,身旁那人已經不見蹤影。
他慢慢抬頭看向前麵的魔主,眼中露出一抹駭人殺意。
…
拈花飛快躍出玉山,外頭已然聲勢浩大,冰山之上,魔界公主和幾位領主已經到了,高高在上看著這一場追逐廝殺。
後頭魔修帶著巨大妖獸,排排屹立,嚴陣以待。
訾夢看著這空間顛倒,神情越發凝重,“異族擅闖我魔界顛倒空間,必要詭計,一定要找出此人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