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今天早上特意派於叔去接我的朋友。小叔,你真好!”
“有拍馬屁的功夫,不如想想下學期怎麼把專業課的成績提上來。”
沈知妤頓時喪了氣,“……知道啦。”
“噢,對了對了。”沈知妤又說,“是我朋友裴矜讓我跟你說聲謝謝的。”
她稍稍側過身子,對著會客桌那邊指了指,“喏,就是穿白色毛衣,頭發到腰的那個女孩子。”
沈行濯懶散抬眼,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
視線停留了短暫幾秒,收回目光,簡單道出兩個字:“同學?”
沈知妤點頭,“嗯,同班同寢。她學習可好了,我們的關係也很好。”
“所以小叔,你放心吧。所謂近朱者赤,我保證,我的成績以後絕對會有所提高的。”
對於沈知妤信誓旦旦的保證,沈行濯知道可信度不高,自然沒打算理會。
隨手拿起掛在座椅邊沿的外套,起身,準備去長廊抽支煙。
抬腿邁出幾步,目光正好落至前方那道身影。
她安靜坐在桌旁,低頭玩手機。指尖遊走在屏幕上,似乎在回複什麼人的消息。
唇邊帶笑,表情柔和舒展,不像在書房時那麼緊張。
幾縷碎發垂落在額前,很快被纏到耳後。
他沒有窺探彆人的興趣,正欲斂回眸光,看到對方已經抬頭。
四目相對,沒有任何征兆的碰撞。
全部表情儘收眼底。
與他對視的眼神詫異、驚慌。
野心勃勃。
-
飽食餐足,眾人移步到堂屋,準備守歲。
除夕當夜,長明燈暢燃,通亮到天明,寓意新年新氣象。
沈知妤被曾祖母喊去說教了很久,終於得空去找裴矜,還沒走出房門,便又被迎麵而來的沈知祁和幾個表兄弟拉去放煙花。
想著與其待在屋子裡無聊守歲,還不如出去玩。
沈知妤邊走邊給裴矜發消息,讓她到後院的空地去尋她。
這頭的裴矜從堂屋出來,按照沈知妤說的,沿著湖邊一直向前走。
過了橋,本該沿路左轉,卻莫名走到了死胡同。
盯著掛在簷壁的燈籠看了幾秒,點亮手機,準備給沈知妤撥個語音電話。
電話遲遲沒撥通,裴矜放棄詢問,原路返回,想知道自己究竟哪步走錯了。
重新回到湖畔周圍,看到不遠處的亭台內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抹身影。
光線昏暗模糊,看不清臉,隻知道是一男一女。
長明燈照射範圍外,裴矜站在逆光處,正要移步回避,忽地聽到熟悉又陌生的嗓音。
是沈行濯。
“徽柔,你沒必要等我。”他說。
語調毫無起伏,聽上去無喜無悲。興致明顯不太高。
短暫的沉默。
“就猜到你會這麼說。”女人苦笑,“無論過了多少年,你永遠都是這個回答。是我總抱有希望,以為隻要待在你身邊的時間夠久,就能找到機會。”
“我對你沒感覺,以後也不會有。”
“是,我知道。所以我不會再等你了。”
沈行濯沒搭腔,似是耐心有限。
轉身想走,被喊住。
女人說:“我新認識了一個朋友,是個大學教授,二哥介紹的。如果相處下來覺得還算合適的話,年底會結婚。”
沈行濯沒回頭,言簡意賅:“希望你幸福。”
“謝謝三哥。從小到大我都沒這麼喊過你,以後會改口。”
“嗯。”
女人比他先行一步。
裴矜放眼望過去,看見她的背影落寞,高跟鞋踩在覆了雪的石子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節奏緩慢,步伐狼狽。用最無形的方式表達愛而不得。
裴矜沒想太多,將目光移到男人身上,意外發現他在看向這邊。
他已經發現她站在這裡。
大腦一片空白。
想悄無聲息離開的想法被迅速拋之腦後,裴矜杵在那裡,一時之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強行找回一絲理智,思考了幾秒,還是決定朝他走去。
不過十幾米路程,漫長又煎熬。
裴矜絞儘腦汁想的是,等等與他麵對麵時,到底該找些什麼理由來合理解釋她隻是單純路過這裡,並非有意偷聽。
邁過三節台階,站在他麵前。
正要主動開口說點什麼,突如其來的聲響映入耳畔。裴矜身形一頓,下意識抬頭看。
煙花璀璨綻放,如同白晝。
隱約記得不久前沈知妤說過,零點會有場煙火秀,是每年除夕夜跨新年雷打不動的活動。
裴矜長呼一口氣,倏地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眉目瀲灩,含笑對他說:“大年初一了。”
“祝您新年快樂。”
所有的理由和解釋開始變得不值一提。
此時此刻,或許這就是她想對他說的話——
沈先生,祝您新年快樂。
燃燈照歲,迎新無虞。